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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野知道这么晚凌美娟还在等他肯定是有话要说,所以他也没动,换了鞋就坐那儿随凌美娟摆弄,又过一会儿,凌美娟说:“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八岁。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九年,小野,你觉得妈妈是个合格的后妈吗?”
迟野拧巴的眉头松了松,感觉身后的手掌有魔力似的,很容易就抚平了他躁动的神经。他不得不承认凌美娟的好,好到让他心甘情愿改口叫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妈”,一喊就是九年。他也必须承认凌美娟的好,所以他才会如此厌恶和嫉妒夏允风的存在。
迟野点了点头。
凌美娟歪着头看他:“小风也是妈妈的孩子,我和他只相处过两年。”
迟野懂了,他没办法改变血脉亲情,更无权剥夺别人享受母爱的权利。特别是那个人是夏允风,他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遗憾,愧疚,这些只会让凌美娟对夏允风更好。
凌美娟说:“小野,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迟建国值班去了,家里很安静,夏允风已经先睡了。
房里留了盏灯,夏允风裹着被子面朝着墙,脸被挡掉大半,迟野向他那边看了一眼,看见他搭在枕头上的手。
夏允风睡的很沉,迟野从门口走进来,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他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发生变化。
迟野坐在床尾,空调风对着后脖子吹,凉丝丝的,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想凌美娟刚才对他说的话。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凌美娟这么说。
迟野闭了闭眼睛,半晌,指关节“咔哒”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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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没完全拉上,一条窄窄的光带打在脸上。
夏允风皱了皱眉,醒了。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眼睛都没眨一下,慢慢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从山里出来了。
这个念头就像只小钩子勾在夏允风心上,涩涩的疼,他几乎是立刻起了一层汗。
刚才那一分钟,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只是一场梦他要怎么办。
夏允风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余光里有道影子。
他看过去,右手边是迟野的床,迟野背对着他,薄薄的空调被搭在腰上,还在睡。
夏允风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下床走出卧室。
凌美娟正在客厅准备早餐,听见脚步声:“小风。”
夏允风顿了一下,空着的手又想抓点什么东西,最后只摸到了睡衣的毛边。他不太自然的对凌美娟点了点头,径直去了洗手间。
出来后凌美娟向他招手:“小风来。”
夏允风的头发真的太长了,洗脸的时候无可避免的碰到水,两边都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凌美娟拉开身旁的凳子,夏允风坐上去,向后靠着,背部紧贴着椅背,两只手抠在一起,也不说话,被叫过来就老实坐着。
凌美娟问:“昨晚睡得好吗?”
夏允风很轻的应了声,一滴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手背上,他不在意的抹了,觉得头发挡事儿,干脆别在耳后。
凌美娟正在准备早餐,拿着把刷子裹草莓酱。她看了看夏允风:“饿不饿?你昨晚吃的就不多。”
夏允风饭量不小,昨天吃的少是因为晕车又晕船,难受的没胃口。
他摇摇头,指尖有水,在裤子上蹭了蹭。
凌美娟看见了,递了张纸给他。
夏允风擦擦手,纸巾在手里窝成一团,擦完下意识就想扔在地上,动之前忽然停住了。
他的某些习惯并不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养成的。
凌美娟说:“放桌上,一会儿我收拾。”
夏允风把纸团放在桌子上。
裹好酱的面包整齐的码在盘子里,凌美娟冲夏允风使了个眼神。
夏允风拿了一块,犹豫了一下低头咬了口。
“甜吗?”凌美娟问。
夏允风又点头。
凌美娟笑了笑,知道孩子别扭,现在她对夏允风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分开太久了,感情需要重新建立。夏允风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思想,山里的十几年生活让他比同龄的孩子要单纯,矛盾的是他也更成熟,他从很小时就懂得承担,也更早看见黑暗。
凌美娟给夏允风倒了杯牛奶:“小风要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夏允风看着杯子里纯白色的牛奶,抿了下嘴唇,他只喝过一次牛奶,是山里支教的老师带来的。老师带的也不多,给夏允风留了一瓶,他在学校喝完才回家,结果刚进家门就被他爸一脚踹倒在地。
不知是谁传的信,他爸骂他是吃独食的白眼狼。
思绪被推门声打断了,迟野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他头发翘着,眼都没睁开,一看就是还不清醒:“妈,今早吃什么?”
问完才看见客厅里还坐着夏允风,张着嘴就卡在那儿了,瞬间醒了。
“雹妞家买的面包。”凌美娟说,“裹了你喜欢的草莓酱。”
迟野的表情有点尴尬,“哦”了声:“是蜜妞。”
“蜜妞面包房”的门头不知道用的什么字体,蜜字儿看着跟雹似的,凌美娟总看错,叫习惯了就改不过来了,迟野回回都要纠正她。
“行吧,蜜妞。”凌美娟催促他,“快去刷牙过来吃早饭。”
迟野去洗漱了。
昨晚没在一起吃成饭,要不是没睡醒迟野刚也不会出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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