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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野说:“等我们老了,收音机得是古董了吧。”
“就是古董啊。”夏允风幻想一下,“一家破店,两个老头,一把上了年纪的收音机,因为信号不好,天线总是拉的很长很长。那时候你耳朵肯定也不好了,还会跟我抢着听,两个喇叭,我占右边,你占左边,过路的小孩儿都要看我们。”
迟野跟着夏允风的描述想象,没有冬天的海岛,两个穿白背心花裤衩的小老头,黄昏的光影下争抢一台破旧收音机,各色的水果摆在面前,谁想要丢点钱就可以拿,不用商量,也无需打扰。
最平凡的快乐,那画面竟然有点美。
夏允风的神色温暖而柔和,唇边漾着浅浅的笑。
迟野忽然很有成就感,他的小孩儿已经沾了满身的烟火气。
他甚至还有一种感觉,即便,即便有一天他离开了夏允风,对方也一样能过的很好了。
思绪被鸣笛声打断,一辆汽车驶到身边时停下。
迟建国降下车窗,透过缝隙看着他俩:“干啥呢?”
夏允风第一反应是抽开手,迟野像是早有准备,紧抓着没让他挣脱。
“买点水果。”迟野说。
迟建国的视线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而后定在那袋水果上。
“上车,带你们回去。”
俩人坐上后座,迟野问:“我妈呢?”
迟建国手痒的厉害,拨了根烟夹在手指间,没点:“回酒店了。”
迟野关心道:“你们聊得怎么样?”
“嗯,还行。”迟建国从后视镜看那俩小子,“暂时稳住了。”
迟野不明显放松身体,坐姿也随意起来。
迟建国搓着香烟的过滤嘴,忽然喊:“小风啊。”
夏允风被点名:“啊?”
“身体好点了?”
说起来心虚的很,夏允风说:“好多了。”
“那就好。”
汽车在家门口停下,但迟建国没有下车,而是说:“小风先回去,我有话跟你哥说。”
该来的总会来,迟野把水果给夏允风,在小孩儿不安的眼神中捋捋他的后颈:“回去吃根香蕉。”
夏允风没有说笑的心情,猜想段筱歌是不是把他们的事儿都告诉迟建国了。
“叔叔,你们去哪儿?”夏允风问,“我不可以去吗……”
迟建国和平时一样笑:“下回带你。”
汽车发动之前,迟建国说:“坐前面来。”
迟野坐过去了,系上安全带,迟建国一脚油门开去了滨海公园。
公园离家不算远,当初迟野还和夏允风在这里吵过架。大过年的也没有人过来,迟建国将车停靠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下,还是没忍住,点燃了烟。
车里很快乌烟瘴气,迟野坐着没动,老实的吸二手烟。
烟燃到一半的时候,迟建国在雾气中转过脸:“你之前说想考琼州的学校,不止因为小风,还有别的,是什么?”
透过车窗,公园里的景致一如往昔,琼州岛是个恋旧的城市,除了基础设施的更新改造外不会有别的变动。
迟野看着不远处一排木雕,说:“这里我从小玩到大,爸,你觉得变了吗?”
迟建国顺着他的视线环顾一遭:“没有,和你小时候一样。”
迟野被烟熏的眼眶发酸,放下一点车窗透气,风卷进来,吹起他的头发。
“爸,或许我和小时候不一样。”迟野说。
迟建国怔忡片刻,记忆中被抱在手上的小孩儿早已长大,如今的迟野比他还高,少年身形快要落成,骨骼已经初具男人模样:“每个人都和小时候不一样。”
“我可能……”迟野顿了顿,委婉道,“可能和你想的也不一样。”
他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怕迟建国难以接受。既然他爸将他带来这里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想必段筱歌都已经和迟建国交待清楚。
迟建国沉默良久,烟一口接一口的抽,很快便燃到尽头。
“你们……”迟建国进能追捕逃犯,退能审问犯人,头一次连出声都觉得艰涩。
迟野知道他爸想问什么,不遮不掩,坦坦荡荡:“我主动,我追的。”
迟建国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便凶起来。他如虎如狼般瞪视自己的儿子,抄起烟盒砸在迟野脸上:“你混账!”
烟盒的拐角砸中迟野的眼尾,留下一道红。他全然接受父亲的怒气,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是混账,你第一天认识我?不止混账,我还不要脸,跟弟弟在家里亲嘴被亲妈看见,没看见的还有更多,坏事儿做了一堆,我敢说,你敢听吗?”
不止不要脸,还口出狂言!
迟建国被他气的两眼发黑,手上要是有棍子早就甩过去了:“你想气死你老子?”
“没想气你,爸,你教过我的,男人要负责任,还要有担当。”
迟建国都被他的理论气笑了:“我教你这些是让你对着自己弟弟使的吗?”
迟野却说:“不论身份,也不论男女,道理都一样。”
迟建国刑讯有道的嘴巴第一次哑口无言。
少年神采依旧,眉目间满是不羁与桀骜,还怀揣着百分自信。
迟野说:“爸,我有一千个理由可以狡辩,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不想说假话,我们父子一直有什么说什么,我没对你撒过谎,今天我承认了,不是没想过后果,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冲着我来没有关系,别怪小风,他什么都不懂,是我哄着他跟我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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