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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楼修得没一醉芳华阔气, 不到九层,只有五层高,但却是别具一番韵味,文人雅客们爱来, 不论失意还是得意, 有名的、没名的, 都爱在墙上题诗一首。
久而久之,四面墙是集满墨诗, 多得写不下时,便叫人抄眷一份, 收起来,再重新把墙粉刷一遍。
渐渐得,凤仙楼凭着诗词闻名, 青楼胭脂地的俗味变得愈加少, 反而“仙”味愈来浓厚,在一众酒肆里曲高和寡。
来这里的人小酌几杯凤仙楼的名酒“回仙酒”,顾名思义, 大家只是被降到人间的谪仙, 饮酒趁醉瞒过那守天门的神仙,偷回到仙境片刻。
有的人喝多了还真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赵成霄看完信以后,没约在一醉芳华, 而是约在了凤仙楼, 到底是讲究的, 平日里他虽说常跟着李寒池、高骏、朱缨等人瞎混, 但实际上他也是个珍惜羽毛的人。
能做风雅人士, 谁也不稀得做庸俗之人。
尤其是赵成霄这种想摆脱庶出身份, 飞到枝头做凤凰的人。
“扶青。”赵成霄招招手, “我已命小厮温了酒,片刻就端上来了。”
“外面的风雪挺大的。”他站起来,替谢资安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忽的把手背贴到谢资安的手背上,“手这么凉,快坐下暖暖。”
谢资安笑笑。
赵成霄这殷勤献得是不能再明显了。
他又冲屏风后面叫道:“堂倌,点个火盆在提督大人旁边,再给提督大人另取一个手炉过来。”
立在屏风后面的候着的跑堂应道:“好嘞。”
“信仔细看罢了吧?”谢资安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吃,一边漫不经心的掀掀眼皮子问道。
“仔细看罢了,要不也不能火急火燎的把你约出来,统共没几天了,这事若能成了,资安你就是我的贵人。”赵成霄笑着说道,“不,你是我们赵家的贵人。”
谢资安指尖轻轻地捏着茶盏,暖意顺着瓷器流入指尖:“皇妃高兴了,赵尚书高兴了,成霄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之前那件事我虽不是有心,但也是到底坑害了你,借着此事,一是替你挽回尚书大人的心,二来也是我赔不是了。”
“况且你也知道,自我家道中落,我在邺城的真心朋友只剩你了,我也明白你的不易,一个人走这鬼道孤独了些,何况邺城风大,你我兄弟二人再不相互扶持着点,摔倒是迟早的事。”
官场上场面话在所难免,大家都清楚再漂亮的场面话也只是场面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了利益二字,屁也不是。
但谢资安这番场面话却说到了赵成霄的心坎上,他在家中处境实在艰难,账簿一事使得他难上加难,父亲的不待见,大哥的冷眼相对,长姐的无奈叹气。
人心都是肉做的,免不了有几处柔软之处,谢资安一颗心玲珑剔透,即为局内人,却有局外人的眼光,基本上事事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一语便中的。
“偌大邺城,知我者,莫过于扶青。”赵成霄眼眶发酸。
跑堂的把火盆、手炉端都上来了,以及那温好的回仙酒,谢资安为赵成霄倒了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赵成霄一饮而尽,回仙酒下肚,先是辛辣,后是留有那么点苦涩在唇齿间萦绕,叫人把一生不畅快的事都想了个遍。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赵成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喃喃自语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何时才能须尽欢?苦杀我啊。”
他再次一饮而尽。
谢资安又为赵成霄,也为自己填了那么一杯酒。
抬头看见墙上题得两行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举起酒樽来,缓缓道,“同是茫茫天地的孤舟,经余年,难以漂泊到岸,既然不到岸,做只孤魂野鬼又何妨?”
谢资安虽有那么点顺着赵成霄心意说下去的意思,但这番话确实也是他此刻的现实写照。
无边大海之孤舟,幽幽黑夜之独行者。
两人同时畅快饮下,若说先前赵成霄对谢资安心存怀疑,现在这些犹疑只怕是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扶青,你说得那批丝绸当真能搞到手吗?那可是紧俏货,量虽说不大,但今年江南那边遭了水,大量的桑树都被水冲了,卖给外邦的丝绸都供不应求,连皇宫也把限度压得不能再低了。
“价格是一升再升,现在这个关口,恐怕不便宜吧?”
赵成霄之前怀疑谢资安是搞不明白谢资安做这件于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究竟为得是什么,故而心存怀疑。
现在几轮肺腑之言过后,他以为谢资安只是拿这事对账簿之事将功补过,从而修缮他们的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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