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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露寺外。
“将军, 咱们这样真的行吗?”齐奇用手挡着脸,浑身不自在的说道。
李寒池拍了下他脑袋:“费什么话,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你再磨磨唧唧, 我就把你丢进去。”
齐奇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路姿势看着十分别扭。
他脸上化着女妆, 身上也裹着女子的长裙。
“哪家姑娘岔开腿走,往回收。”莫大问在后面憋笑。
齐奇闻声, 赶忙把腿脚往里拢了拢。
齐奇走进寺庙了,莫大问仍旧调侃:“小齐清秀苗条, 扮作女子真是毫不违和。”
李寒池眸子一沉:“接下来就看他能不能得手了。”
莫大问道:“我观察了骨儿金两日,他每次从卯时讲法一直讲到午时,会休息半刻。然后独自一人前往庙后的寮房休息。”
“寮房前的守着的侍卫正好那时候换值, 小齐只要机灵点就能从前堂溜过去。”
“此事将军就不用太担心了。”莫大问道, “咱们要担心的怎么和骨儿金交流,我听过他的讲法,说得全是他们那边的话, 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点啥。 ”
李寒池道:“他应该是通晓一些中原话的, 否则也不会两次派他前来谈判。”
莫大问沉默了会儿,又道:“但咱们不知此人吃不吃这一套,而且啊他这人看着怪异。万一他回头再向皇上、太后告我们一状。将军你自然是没什么大事, 可我和齐奇铁定是没命了, 我老了无所谓但齐奇还.......”
李寒池不等莫大问说完, 便道:“时候差不多了, 我们该进去了。”
李寒池向前走, 莫大问看着李寒池毅然的背影叹了口气。
现在任谁也改变不了李寒池孤独一掷的决定。
他小跑跟了上去。
这几天骨儿金在千露寺讲法, 因此寺庙里的信徒前所未有的多, 有的人甚至连家也不回了,从天明待到天黑,就一直守在这里。
李寒池不信鬼神,因此从不曾来过任何寺庙,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千露寺。
刚一进去就被乌泱泱的人群以及雕塑、壁画震惊到了。
“苯教四大神苯教四大神,萨都爱桑、辛拉沃嘎、桑波邦赤、辛饶米沃。”莫大问的目光流连在这些造型奇异的巨大雕塑上,缓缓道,“将军应该不识得吧?”
雕塑呈现黑金色,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女神萨都爱桑,人身蛇尾,胴体半‖裸。
面颊上有数不清的眼睛,且无一不是展现出阴恻恻的目光,最大的一只应当是额头正中间的竖着的那只眼。
李寒池在南疆时接触到鬼方一族,觉得他们十分野蛮可怕。
直到现在他才知他自己生长的国度里也存在着类似于鬼方的苯教。
跪拜之人中,有褴褛筚路的穷人,也有锦衣绸缎的富人。
他们信教的模样一度让李寒池怀疑他们是中了什么邪。
大堂内的众人全在合掌虔诚跪拜,嘴里碎碎念着正常人听不懂的话语。
只有李寒池和莫大问纹丝不动地站着,一看即知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信徒。
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有住持很快就注意到他们了。
莫大问瞧那些人朝他们走来,立即小声提醒道:“将军,该过去了。”
李寒池立马往外走,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们。
李寒池掏出腰牌:“金吾卫奉命巡查,教使骨儿金在哪里?”
侍卫、住持面面相觑,都是疑惑的表情。
自从宫中出现刺客,邺城便开始戒严,二十四卫各自指派了一些人手巡查城内状况,但从未有人巡查过寺庙。
“我们将军问你话呢!哑巴了!”莫大问提高嗓音,凶恶道。
住持、侍卫皆吓了一哆嗦,这般年纪除了李家二公子敢称一声将军,谁还敢称?
侍卫急忙道:“教使去寮房休息了,还请两位随在下前往寮房。”
侍卫领路,两人跟在后面。
可他们刚踏进寺庙后面的月门,就听到一声惨叫。
守在月门的两个侍卫同刚到的三人俱是面色惊变,同时疾奔向出事的寮房。
李寒池原定的计划是让齐奇扮作女子进入骨儿金所在的寮房,再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诬陷骨儿金调戏良家妇女,以此接机提出谈判条件。
但方才的惨叫声就说明事态已经不对了。
惨叫声响起,李寒池、莫大问立刻就分辨出那声音是齐奇的。
齐奇一定是出事了!
门反锁着,李寒池一脚踹开门,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衣衫不整的躲在墙角,痛苦地捂着小肚子。
上面插着一把黑金匕首,鲜血从指缝间流下。
“'小齐'”莫大问上前扶住齐奇,刚含糊的叫了一声名字,又立马改口道,“姑娘。”
骨儿金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冲进来的一帮人。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遮挡,因为他遮挡面部的黑色纱巾已经被齐奇扯掉,就扔在齐奇的脚下。
李寒池强忍着怒火,道:“老莫,你把这位‘姑娘’立即送到医馆去。”
莫大问连忙扶着齐奇离开。
他们出了千露寺,齐奇脸白得吓人。
莫大问被吓坏了,声音颤颤巍巍:“小齐,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会儿。”
齐奇脸白得像纸,别说莫大问吓坏了,齐奇自己也吓坏了,而且他早就疼得受不了了,终于哭出声来:“莫伯,我好疼啊。”
“我......会不会死?”
“不会,不会的。”莫大问说道。
走到医馆门口,莫大问才发现肩膀上架着的人似乎变重了,他一扭头,齐奇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像是睡着了一般。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莫大问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抱起齐奇冲进医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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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出去,我有几句话同教使讲。”李寒池道。
门口的侍卫犹豫了下没有动弹。
“教使出了这么大事,若是我将此事上报了,你们有谁能活命?”李寒池道,“我不为难他,只是和他聊两句,聊完后我自会把事情摆平,牵连不到你们的头上。”
带路的那个侍卫低声和另外两个侍卫道:“这是李二公子。”
李家若想压下此事,那是轻而易举的。
紧接着,侍卫们全部悄无声息得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骨儿金和李寒池。
骨儿金脸颊尖瘦,眼窝深邃,看起来同他信仰的神一般不好接近。
“那位姑娘怎么进入到你的房间的?”李寒池道。
骨儿金只冷冷地看着李寒池,不言语。
“你伤了人,知道吗?”李寒池道,“你能听得懂中原话吧?”
骨儿金依旧不说话。
李寒池索性不与他再弯弯绕绕了,单刀直入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摆平这件事。”
骨儿金忽然开口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那个男人是你的同伙。”
他的中原话竟然出乎意料的标准。
李寒池略感错愕,此人的中原话足矣媲美那些在邺城待了十来年的外邦人了。
“你伤人了就得付出代价,不管怎样。”
李寒池将后面四个字咬得格外重,若不是他有求于骨儿金,骨儿金这会儿早就身首分离了。
“帮我救一个人,西厂提督谢资安,你去求太后,她会答应你的。”
骨儿金冷笑道:“时过十七年,你们大晋人还是这么执着于勾心斗角。”
李寒池道:“救不救?”
骨儿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纱巾,干脆回道:“不救。”
李寒池此刻前所未有的冷静:“那你就不仅是伤人这么简单了,苯教教使淫‖奸女子不成,恼羞成怒后出手伤人。”
“这两个罪名足矣让身败名裂了,而且不仅是你,还有你身后的苯教、苯教的神。”
骨儿金冷笑一声:“你最好把所有的都毁灭了,我不会恨你,相反我还会谢谢你。”
李寒池怔住,他没想到骨儿金会如此说。
“苯教毁于一旦,那你们把它费尽心机传入中原的目的又何在?”
骨儿金道:“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将它毁灭。”
“咚咚咚!”
门外侍卫敲门道:“教使,长公主拜见。”
骨儿金愣了下,攥着黑色纱巾的手指瞬间陷进肉里。
“我……知道了。”
看起来骨儿金对于朱月拜访这件事毫不知情,且十分惊讶。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走不走?”骨儿金道,“我绝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
李寒池试探问道:“你与长公主认识?”
骨儿金浅皱了下眉头:“不认识。”
李寒池隐约察觉出一些不简单的东西,立即说道:“你如果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把你奸|淫‖女子的事情说出去。公主来了,正好可以请公主为此事做个公正。”
骨儿金冷声道:“那是个男人。”
李寒池道:“众人皆知邺城龙阳之风盛行,教使为了引人耳目,故意将男子扮作女子,男子不从,教使恼羞成怒后伤人。”
“现在公主就在外面,屋里的血渍也在,我去请公主做公正,如何?”
骨儿金攥紧拳头,犹豫了片刻,最终愤愤道:“我答应你。”
李寒池心跳得飞快:“现在就进宫让太后放人,一刻不得歇。”
骨儿金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
“让我先见一面公主。”
李寒池怕把兔子逼急了跳墙,既然知道骨儿金的软肋,那也就不愁他不帮忙救出谢资安。
“行。”李寒池又道,“快一些。”
他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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