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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儿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别管我了。”
说完他又埋头拼接起尸骨。
李岐重重地跺了下拐杖,因病身虚,骂人都中气不足了。
“瞧瞧你说得什么混账话?!别管你了,你是不是我李家的子孙?”
李寒池毫无反应。
李岐长嘘一口气,软下声道:“孩子啊,若谢资安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值当你为他伤心至此,可他什么也不是啊。”
李寒池身形一顿,缓缓道:“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了。”
“可是他都死了,活人的日子不还得继续吗?你看看李府这一大家子,难道你真就忍心撇下吗?”李岐道,“我已是迟暮之人了,能活几日尚不可知,思澄他......他又是那般心善,以后......”
李岐哽咽得再难说下去。
李寒池道:“若谢资安真的死了,我就此罢手,日后定好好接管李家,不让大哥在邺城受到半点欺辱。若谢资安没死,我必将他接回来,让他进我李府的家门,祖父届时莫要阻拦便好。”
“行。”李岐欣慰道。
恰时护院引着仵作进来了。
李寒池差不多将地上的尸骨拼出一个人形。
还有些琐碎的骨头他认不得位置,便堆在了一旁。
仵作拱手行礼道:“太师、小将军。”
李岐“嗯”了声。
李寒池亟不可待地将仵作拉过来,两眼放光道:“当时就敛回来这么多骨头,少不少我也不知道。”
“方才我已将大部分的骨头都按上去了,还一些不知道位置就放在旁边了,你先看看这是个何人的骨头?”
李寒池问得奇怪,仵作拧眉,迟疑道:“小将军是怎么个意思?”
李寒池要确认这具尸骸是不是谢资安本人,因得解释道:“男的女的?胖不胖?个子高不高?”
仵作了然,蹲下仔细观察起来这些骨头,大多都被损坏的很严重。
骨头上面留着的齿印很深,像是什么野物咬得。
片刻后,仵作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骨头啊!”
李寒池身形一颤,惊喜到不能自已。
旁边的李岐也惊到了,忙问道:“此话怎讲?”
仵作拿起只剩下一半的头颅骨,说道:“太师请看,这个颅骨表面较为光滑,下颌骨也是较小较轻薄的,且下颌体较低,领骨关节突出细弱。”
仵作放下头颅骨又拿起盆骨。
“还有这个盆骨,宽大较矮,整个骨盆面也是比较光滑的.......”
李寒池道:“你不要解释了,直接说结果。”
仵作道:“我手里拿着的盆骨还有头颅都是成年女性的骨头,而腓骨、胫骨则是小孩的骨头,只有肩胛骨是个男人的骨头,这个男人应该还是个中年人,体型应是肥硕。”
“没有一个对得上的。”李寒池喃喃道,“他没有死,没有死。”
李岐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他立马扫了下在场的人,厉色道:“今日之事,谁若说出去,老夫便了解了他的性命,听到没?”
护院、婢女、仵作一齐跪下,颤声道:“是。”
李岐屏退了这些下人,院里只留下了李寒池与他。
他拄着拐杖走到李寒池面前,伸出干枯的手颤巍巍地摘掉了李寒池肩头的枯叶。
“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淘气。”
李岐心又软了下来,抱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纵容孙儿的想法,缓缓说道:“既然他活着那你便去寻他吧,寻不寻得到是你的本事,能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地进李府的大门也是你的本事。”
三个月了,李寒池头一次露出笑容,他咧嘴笑道:“抗我也会把人抗回来的。”
“哼,臭小子,就会用这点莽夫之勇。”
李岐伸出拐杖作势敲李寒池的腿,却因为失去拐杖的支撑,身体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幸亏李寒池将他扶住。
“祖父。”李寒池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腿脚是不怎么好了,不过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着也能撑到你把人带回来。”
李岐顿了下,又道:“但把人带回来后,你若真想他好,行事便低调点,最好就让从前的谢资安死了,给他换个新身份,重新开始。”
“邺城是趟浑水,他已然淌了一身伤,以后就让他干干净净的吧。”李岐这番话是推心置腹。
李寒池点点头,搀扶着李岐的手臂,道:“孙儿不孝,回来后定当千倍百倍的孝顺祖父。”
人老了,晚辈随便哄上两句好听的话就能高兴许久。
李岐心里头打翻了蜜罐,面上却还是绷着一张脸。
“我是指望不了你传宗接代了,你可得帮我盯着你大哥续弦,李家的香火万不能到你们这里就断了!”
李寒池点头笑道:“一定。”
“瞧瞧你不人不鬼的模样,先去梳洗干净,让人家瞧了你这副姿态还当我李家的男儿都是邋遢鬼。”李岐嫌弃道。
“哈哈哈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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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池浴洗干净后,婢女又替他简单的梳洗了下。
刮去脸上的青茬,再扎起墨发、换身干净的衣衫,李寒池立刻便清爽了起来。
李寒池本来是打算先去公主府探一探情况,可又担心打草惊蛇。
此刻站在李府门口,踌躇不定。
那日他火烧藏生阁,春雪也去了藏生阁,看她架势,颇有将藏生阁阁主碎尸万段的意思。
不论春雪与藏生阁之间有何联系,但绝对是绕不开谢资安的。
首先时间上不能那么赶巧,谢资安刚被人劫出厂狱,春雪就恰巧这时从邺城消失了两个多月。
其次春雪消失那么久,为何回来后便杀气腾腾的去寻藏生阁阁主?还离开了效忠了多年的公主府?
李寒池越想越觉得此事内藏玄机,他立马折回自己的房间。
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保持十二分的冷静后,再步步为营。
不管是他还是春雪,甚至于谢资安,其实都绕不开藏生阁。
藏生阁很有可能就是关键信息。
他是听说过藏生阁的,传闻那是个一诺千金、本事通天的地方。
他向来对藏生阁这种故弄玄虚的地方嗤之以鼻,谢资安出事后,他跑去藏生阁也不过是脑子一热罢了。
直到现在,他才正儿八经的思考起藏生阁。
倘若藏生阁真的如传闻所说那般,那么之前他求藏生阁救出谢资安,很有可能藏生阁已经践行了承诺。
而春雪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至于他们二者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他就猜不到了。
春雪劫走谢资安,并花费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把谢资安藏起来,那这个地方一定不近。
若是近,春雪藏好了便回来了,必然不会继续浪费时间的。
李寒池思来想去,如果想要从春雪身上直接的查到谢资安的藏身之处,定然是不易的。
何况现在春雪离开了公主府,去了哪里他都不知道。
所以只能从旁的下手。
春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不与人亲近,自然不会向旁人透露出她要做得事。
藏谢资安这件事,李寒池大胆分析,向来忠心耿耿的春雪也没告诉朱月。
也有可能朱月正是因为现在知道了此事,所以才和春雪闹掰了,但从阿南与朱月的谈话来看显然又不是这样的。
从人的方面下不了手,李寒池就只能从物方面下手。
思及此,李寒池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他先是找了个婢女帮他乔装成一个老汉,后又跑到厨房找来扁担、竹笼。
挂上竹笼,挑起扁担,再揣上银子,他便出了门。
李寒池挑着空竹笼,在公主府的周围一直徘徊转悠。
终于公主府有人发现他的怪异之处。
护院同管事的侍女耳语了几句,那侍女便出来同李寒池道:“老人家,竹笼子里装得是什么?”
李寒池不语。
那侍女又道:“这样吧,我给你点钱,你不要在这里转悠了,权当我们公主府发善心了。”
常有人在公主府前行乞,朱月从不准护院撵人,只准他们给些吃食或是银子将人打发走。
侍女此举是把李寒池当作了普通的穷人家了。
李寒池依旧不语,也不接侍女的银子。
侍女有些恼怒:“你这老人家也忒不识好歹了吧!”
李寒池看准了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机,一把将那侍女掳进巷子中。
侍女十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想呼救但嘴巴却被李寒池牢牢捂住。
巷子没人,李寒池挺直了背,发出一道少年人的声音:“帮我做件事,我给你银子,怎么样?”
侍女才意识到这人压根不是什么老人家,一时以为是什么歹人,恐惧地瑟瑟发抖。
“二十两,够不够?”
侍女不点头也不要摇头,只害怕得瞪圆眼,李寒池还当不够,道:“这样吧,给你三十两。”
侍女还不点头,李寒池皱眉道:“那你想要多少?”
侍女发出呜呜声,李寒池才意识到自己捂着侍女的嘴,可是他若放开,侍女定然要叫。
李寒池想了下,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在侍女脖颈上,说道:“我松开你的嘴,让你说话,你若敢叫,我立马抹了你的脖子。”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是公主府的人快,还是我的刀快。”
侍女呜咽地点头。
李寒池松开了捂着嘴的手,侍女猛吸了好大一口气,惊恐道:“不是银子够不够的问题,是你要让我办什么事?若是伤害公主,我肯定不能答应你,横竖都是个死。”
“自然不是。”李寒池道,“我要让你帮我寻下春雪留下的旧物。”
侍女道:“春姑娘已经离开公主府了,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大概就两三件换洗衣物,还有银子,走得时候全带上了。”
李寒池皱眉道:“你再仔细想想,想得出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侍女既然知晓李寒池不谋财不害命,也就没什么怕的了。
为了那五十两银子还当真绞尽脑汁的想了起来。
半响,侍女忽然惊声道:“还真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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