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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丘忍不住嘚瑟道:“我哥一会儿带我去卿玉楼去吃饭呢,就吃那新出的百花桌。”
“呦,那是桌好菜,鲜花饼、酥炸玉兰花、榆钱饭、木槿蒸蛋、蒸槐花、桂花粥......光是念个名字我就能垂涎三尺,小知丘好口福啊。”
知丘学着大人的模样,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哥疼我罢了。”
医馆老板、谢资安闻声全都笑了。
医馆老板把包好的药递给了知丘后,又从柜台处走了出来,看了眼谢资安的腿,道:“先生的腿痛近些日子可好点了吗?”
谢资安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捏起,腿间的素布袍子登时便形成了两道褶子。
“天气暖和起来便没那么痛了。”
医馆老板倏忽注意道谢资安的右手手背上的狰狞疤痕,惊道:“先生的手可是怎么搞得?好好一双教书写字的手,如何伤成这样?!”
谢资安下意识将手往袖中缩了缩,因为用了些力气,修剪得干净利落的指甲边缘泛起了白。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谢资安刚来得时候,医馆老板也问过谢资安断腿之因,谢资安那时的回答与现在的回答一模一样。
之后谢资安常来医馆抓药,医馆老板才渐渐发现谢资安除了腿疾,身上其他的毛病也不少。
可惜谢资安年纪轻轻弄得这么一身伤痕。
医馆老板叹息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你铺子里那幅字画呢?”
以前谢资安来医馆总能看到墙上挂着一副题有“彪炳春秋”四字的草书字画。
唯独今天没有看见。
“奥,卖掉了,前两日有人出高价买,我本来也是不愿意卖的,但那人出得价实在是高,没忍住就卖了。”
医馆老板瞥了眼空白的墙壁,又道:“我还以为先生对那字画不感兴趣呢,从没见你仔细看过,说来那字画还有一段故事,待日后先生空闲了我为先生讲讲。”
谢资安“嗯”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了。
知丘拿上药,推着谢资安往卿玉楼走。
大同府的街道宽阔,来往的人也没邺城的人多,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时不时有路人好奇地看向谢资安。
大同府靠北,因气候寒冷,风沙大,本地人大多皮肤粗糙,长相豪野。
外地来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来的,也鲜少能见着像谢资安这般模样的人。
谢资安头发乌黑,肤色雪白,面目又清秀俊朗。大同府那般硬的水土是养不出如此水灵的人。
最开始谢资安办书斋,许多人慕名围观,倒不是因为想听书,而是因为想见见这位长相极佳的教书先生。
卿玉楼前面,有几株迎春花在那拐角处野蛮生长,知丘与谢资安经过,扑了一鼻子的香味。
花香没淡去,食物的香味就传了过来。
“二位客官楼上请,今天楼下满桌了。”卿玉楼门口的跑堂招呼道。
知丘皱眉道:“我哥不方便上楼,我们在楼下等等,你看有没有快吃完的,或是还没上菜的,我们换换桌。”
跑堂看了眼谢资安,道:“唉......行吧,我去看看。”
知丘推着谢资安刚往里走,后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这卿玉楼是我们大同府最有名的酒楼,最近百花时节,正好出了一桌百花宴,您可要好好尝尝,权当是为近些日子赔不是了。”
“哎哎哎,这......太客气了,洪某只能多谢藩台大人款待了。”
“哪里哪里,我日后还得仰仗洪大人呢,洪大人里面请。”
后面高声说话的人渐渐撵上了他们,因门窄,其中一个男人撞到了知丘的肩膀。
男人体型肥胖,知丘疼得龇牙咧嘴。
知丘一低头,发现谢资安正怔怔地望着那两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男人。
知丘不明所以道:“哥,你是认识他们吗?”
谢资安望着洪孝正说笑的侧脸,攥紧了衣袍:“不认识,我们......”
恰时跑堂的伙计从里面出来了,喘着气说道:“刚好有桌子空下来了,两位这边请。”
谢资安本欲离开,但看到知丘兴高采烈的模样,又不想失言,只得掏出手帕掩在口唇处,遮挡面部。
他们刚坐下,就听到方才的男人冲跑堂叫道:“你才和我们说一楼没座了?怎么就立马引了个瘸子坐到那里?!当爷是瞎子不成?!”
跑堂招架不住,店家出来解释道:“爷儿消消气,不是我家伙计哄您,方才一楼确实满了,那位客人有腿疾,不便上二楼,特意在这里等着一楼空下桌子才来的。”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看向了坐在素舆上的谢资安。
包括洪孝。
洪孝望了眼,背影、侧脸都是十分熟悉,他不自觉得往谢资安跟前走,大同府的藩台在后面叫道:“洪大人,你这是去哪里?”
谢资安瞥见往这边走得洪孝,忙与知丘道:“知丘,今日这顿饭闹心,我们不吃了,改天再来,推我走罢。”
知丘虽遗憾,但也觉得闹心,推起谢资安就往外走。
“快!”谢资安低声催促道。
知丘为人机警,一看到径直朝着他们走来的洪孝,顿知大事不好,不待谢资安再次催促,便脚下生风,快步推着谢资安离去。
出了卿玉楼以后,知丘来不及观望身后,立马飞快得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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