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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惊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罗菁猜测这是不太满意的意思。
实际上,即使罗菁看着陆惊蛰长大,也很难猜明白他的心意。
陆惊蛰出生时,她正好才在陆家工作不久。那时候她还年轻,收到半年工资的红包时,只觉得开心到不可思议。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先生和太太意外去世,陆老太太整日垂泪,将希望都寄托在陆惊蛰身上,陆惊蛰却被诊断出信息素紊乱症。
徐教授告知陆老太太最后的结果时,罗菁也在现场,陆老太太几乎崩溃,是陆惊蛰找自己要了手帕,替祖母擦掉眼泪,安慰她信息素紊乱症是一种可以治愈的病症,不要伤心。
在此之前,接触检查时,陆惊蛰便有所观察,也有所预感。
陆惊蛰是不需要照顾的那种孩子,不是说乖到不需要看管,而是非常有自己的想法,自制力惊人,没有一般孩童本能的活泼好动。
所以直至长大后,陆惊蛰的喜好、欲望都很难捉摸,他有明显偏爱的食物,惯例要去做的事,但有或没有都是不重要的事,情绪不会因此而产生明显的波动。
为什么会对温时投入不合常理关心,罗菁也不太想得明白,陆惊蛰天然与人亲缘疏远,她只觉得有点奇怪。
但这些话也不可能问出口,罗菁说:“温先生是南方人,也许和我们这里的口味不太一样,明天再让厨房试试别的菜。”
陆惊蛰说“好”,半个小时后,他推开了温时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点灯,但陆惊蛰的夜视很好,对房间的布局也太过熟悉。他走到床边,温时仰躺在靠窗的那边,与往常不太一样,之前他会用更方便的姿势,比如跪伏。
温时的大腿酸的很厉害,抬都抬不起来,更没有支撑起身体的力气
他今天一整天都很困,心情还不错,连晚上的治疗行为,也提前做好了准备,没有任何想要逃避、不开心的念头。但等了很久,陆惊蛰站在那,没有做接下来的事,只好问:“怎么了?”
陆惊蛰半垂着眼,轻声问:“温时,你出门不知道要带手机吗?”
温时没有反应过来,实际上半个多月前的事早就被他忘掉,他甚至都不知道陆惊蛰说的是哪件事,仅凭直觉回答:“我不出门的。”
陆惊蛰半俯下身,他的手撑在枕头一边,陷的要比枕在上面的脸更深。温时睁开眼,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手腕,很强壮有力,以及微微凸起的筋脉。
“上一次,”陆惊蛰好心地提醒他,“桌上放着手机,你没有拿,钥匙也没有。”
温时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怔了怔:“我……”
他一抬眼,看到陆惊蛰看着自己,两人黑暗中对视了一眼,温时的心跳有一瞬的加速,很快移开了目光。
陆惊蛰问:“有什么不能拿的理由吗?”
他的语气平静且诚恳,不是质问,也不是对某种不合常理行为的疑惑,像是真的不明白温时为什么会这么做,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温时偏过脸,怔了怔。他没有需要联系的人,和陆惊蛰之间也不是那种可以拥有对方房子钥匙的关系。
而且这件事也不可能再发生,温时不会再在夜晚十点钟出门,去往市中心安抚一个信息素紊乱的病人。
这些理由太过复杂,不能说出口。但是没关系,温时向来很擅长认错,他很顺从地道歉,习惯性退缩:“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陆惊蛰低声笑了笑,他伸出手,没用什么力气,将温时微卷的头发揉乱,就像抚摸一只温顺的绵羊:“真的吗?”
又评价道:“头发真软。”
温时的脸变红,大多是害羞,也有很少的一点难堪。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与另一个人有很亲近的接触,但与性的欲望无关,仅仅是觉得可爱,或是什么温时不明白的缘由,想要摸摸看。
于是,他很小声地说:“真的。”
陆惊蛰好像信了他这句并不真挚的谎话,拿出手机,打开锁,背着放到枕头边。
温时:“?”
陆惊蛰松开手,理所当然地说:“加你的联络方式。”
温时:“……”
他仰头往上看去,黑暗中能看到的侧脸只是一些模糊的轮廓,但无论是自己,还是什么别的事,都好像被这个人掌控。
第23章
也许是性格原因,温时愿意做的事很多,假话很少,所以连敷衍听起来都很诚挚,可以令很多人相信。比如母亲,比如前夫,都曾听信他并不用心的敷衍。
然而他的敷衍再一次没有能对陆惊蛰面前奏效。
实际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陆惊蛰曾经让他以后别再吃避孕药了。
温时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随口答应后,陆惊蛰也真的做到了。
温时终于确定一点,不要轻易与陆惊蛰之间达成某种承诺,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作出的,无论听起来多难以做到,陆惊蛰都会让承诺变成现实。
陆惊蛰不会给人那些错觉,似乎可以和他熟识,可以深交到亲密的程度。在社交场合,他的礼仪和疏离同样出名,那些用于热络的客套话,也从没有讲出口的必要。
所以他说的话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真的,都会做到。
当然,陆惊蛰也没有以这样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态度向任何一个人要过联系方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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