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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往日是很知进退,很听劝的人,这一次却好像没听进去,人一出门,他就拆开烟盒,划开了火柴。
火光亮了一瞬,温时点着了烟,尝出来是最开始放在抽屉里,味道很淡的那种。
其实他也只和陆惊蛰相处期间抽过两次,没有烟瘾,抽得很不熟练,又呛了两口。
温时托着腮,吐了一口烟,有些惝恍茫然。
问罗姨是因为他心存幻想,想确定那笔钱是陆老太太还是陆惊蛰打来的。
开口的一瞬间却发现,无论是什么,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连这笔钱是否存在都毫无意义。
温时不着边际地想着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每一个黑暗中的片段,所以一不留神,让没有熄灭的烟灰落到了笔记本上。
是他记录所谓治疗日志的那个本子。
温时闻到烧焦的味道,回过神,低头注视着那些火星在白纸上燃烧,不多一会儿就灼烧出一个孔洞,然后热量消散,几不可察地消失了。
原来陆惊蛰提醒的没错。
温时想起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陆惊蛰曾告诉自己,没有熄灭的烟灰可能会点燃被单,他当时没有当真。
现在想来,温时做了很多可笑的、没有意义的事,笔记本或是不开灯的房间,还有更多,本质上只是想要自我安慰,不要因为卖掉自己,和一个陌生人上床,这些超过他承受范围内的事而崩溃。
温时装得很随意,什么都可以,陆惊蛰又太好了,很温柔地对待他,每一句都当真,每一个承诺都遵守,好像是永远不会伤害温时的人,将这个梦编织得更加美好,让温时自欺欺人,连初衷都逐渐忘掉了。
温时就轻易就沉溺其中了。
白烟弥漫,温时抽完一支,又点燃一支,站起身,走了几步,将窗户推开一道不大的缝隙。
人的一生是不能回头的,温时总是作出别人无法理解的错误决定,十七岁时选择了私奔,二十七岁时又和这个人离婚。他已经失去年少时的勇气了。
梦还没有碎,只是摇摇欲坠,颠倒着维持一个看似很满的圆,表面却布满了丑陋的裂痕,忽明忽灭地闪烁着,随时都可能倾塌坍毁。
如果温时愿意再沉沉睡去,裂痕会被修补好,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像是什么缺憾都不曾有。
温时终于掐灭了烟。
花园里的立灯亮着,是遥远的、模糊的昏黄光源,温时看着倒映着玻璃窗上的自己的脸,明白必须要结束这个梦了。
应该面对现实了。
*
临近下班前,助理秦设交上了一份特殊的资料。
陆惊蛰放下看到一半的收购方案,接过这份文件。
秦设站在办公桌前面,等待陆惊蛰看完后的吩咐。
陆惊蛰一页一页地翻阅这份资料,看得很慢,似乎比方才那份价值高昂的收购计划还要认真的多,让秦设都觉得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
因为资料的内容并不复杂,也根本算不上重要,无非是与魏然有关的事。他的成长经历,发家手段,目前公司的结构和收益,合作伙伴,最后还有出轨,很多次的出轨。
秦设尽量详尽地搜寻了与魏然的资料后,交了上去。陆惊蛰看完后表示需要知道得更具体,于是又找了别人,有很多以秦设的权限接触不到的内容,他只是负责最后的整合。
这份资料中包含了魏然每一次留有痕迹的出轨,还有生意上用过的手段,那些根本没擦干净的马脚,所以耗费的时间不算短。
至于魏然的家庭生活,陆惊蛰刻意让秦设排除在外了。
他不是不想知道那些,但更愿意是温时告诉自己,在某一个黄昏或夜晚,温时突然想要开口倾诉。
终于,陆惊蛰将这份资料看完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放在了一边。
作为助理,秦设尽职尽责地提醒陆惊蛰某些重要消息,比如魏然正在设局让一位对商业活动一窍不通的许太太上套,这种把戏不难,常用来糊弄急于赚钱投资的人。而魏然的手段更狠一点,他做的局是想要让人进去的那种。
这件事本来无关紧要,唯一值得在意的地方在于,这位许太太是温时的母亲。
陆惊蛰半搭着眼帘,想了一小会儿,不可置否地说:“先这样,不用管。”
之后的一个小时,陆惊蛰看完了收购案的初步计划,提出修改方案,交给秦设,通知下面的部门。
秦设离开后,办公室只剩陆惊蛰一个人,他又看到了那份摆在一边的资料。
魏然的事要交给别人办。
陆惊蛰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
晚上的十点钟,陆惊蛰一如往常地推开了门。
他往前走了两步,合上身后的门,听到很轻的“啪嗒”一声。
像是按下开关的声音。
下一秒钟,毫无预兆的,灯亮了。
陆惊蛰怔了怔,大多时候,他都情绪内敛,对发生的事都有所预料,波澜不惊,但是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陆惊蛰微微抬头,平视前方,温时站在不远处,床和书桌中间的位置,也是吊灯的正下方。
冰冷的白光倾泻而下,将温时整个人都照亮了,影子突兀地落在他的脚边,很孤单伶仃一般。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眉眼秀美,下巴微尖,莫名显得脆弱,好像很容易被伤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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