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喜欢上陈奥文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车边。
礼袋都被放在了后车座,宋轩上车后把手套和围巾解下:回去以后把今天花的钱算一下, 我和你平分吧。还有这副手套围巾记得另算。
不用, 装饰品没花多少。又看了眼车窗前的手套,陈奥文说, 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了。
说完他又微微笑了笑: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宋轩闻言愣了一下, 再仔细一看搁在他膝盖上的这条围巾,垂下的流苏处隐隐约约可见两只圣诞铃铛的图案。
原来陈奥文刚才并不是随便选的。
十指没入松软的织物,宋轩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好, 那我就收下了。
陈奥文:嗯。
汽车平稳地沿来时的道路驶回。
到家之后,两人一起重新布置客厅的格局,在沙发前壁炉旁辟出了一块空地,用以放置圣诞树。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本地频道的主持人语速极快地播报着新闻,宋轩一边往树杈上挂彩球,一边把新闻当做劳动时的背景音乐听着,忽然他的耳朵从一大堆词汇中敏锐地抓出了一个robbery,回头一看,屏幕上的播报画面却刚刚隐掉。
美国的新闻主持人报新闻时语速都快得不是普通留学生可以接受的,宋轩在这儿读书已有一年半了,仍然无法做到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仅仅靠听就能获取新闻传达的所有信息。
于是他问道:刚刚新闻里说什么?是在说有抢劫吗?
陈奥文点头:嗯,年底了,治安不太好,北卡州内好几个城市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几起事故,不过好在没有人命威胁。最近没必要的话别出门了。
每年到了年底,都是美国治安最差最混乱的时候,流浪汉和无业游民集体冲业绩、纷纷上街夜巡,试图逮到一只肥羊就宰上一刀。
可能是如此一来他们的圣诞和新年就有了指望。
不过北卡州已经算是全美治安相对比较好的一个州了,租住的房子连同花园外的栅栏时时上锁,宋轩在这里向来只是听闻,暂时还没遇到过这类事情。
可怕。
从小生长在社会主义光环下的宋轩对此难以想象,不过还是他尽力脑补了一下自己被包围住的场景,觉得他要是碰到这种事大概会直接大脑空白,任人宰割。
宋轩身高不矮,足有一米八,不过和一些体格强壮的西方人比起来,他在外形上看着毕竟是弱了一小截。
继而宋轩想起传闻中法国的治安也不怎么样,便问陈奥文:你在巴黎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吗?
只遇到过两次偷钱的,没遇到过直接抢的。陈奥文语气淡淡,可能是我看上去不像有钱人。
宋轩:怎么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气质好样貌佳,一定是在家境和家教都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
是吗?陈奥文默默听着,内心十分受用,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觉得我这么好?
宋轩:嗯,对啊。
陈奥文问:那现在呢?比那个时候好还是差?
宋轩突然有点结巴:当、当然是好。
在他心里,陈奥文是越相处越想要亲近的人。
陈奥文嘴角勾起:在我心里,你也是,一直很好。
寒假期间不用上学也没有作业,日子闲散安逸,一天又一天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圣诞便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这天周三的下午,宋轩见家里没了牛奶,招呼了一声便独自出门。
但其实,他出门不仅仅是为了牛奶。
自从去商场买圣诞树回来之后,陈奥文买的围巾手套一直被宋轩挂在衣架上,每天他坐在书桌前看书或是看网课,眼角余光总会瞥见那藏蓝色的一角。
宋轩觉得,礼尚往来,他也该送陈奥文点什么。
他想了很久,后来在隔了两个街区的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家华人开的陶瓷店,宋轩才决定送一套风铃。
三天前他在这里定制了一套四角风铃,薄竹竿的四角垂下的分别是埃菲尔铁塔和西安大雁塔,正好十分符合陈奥文的混血儿身份。
冬天日短夜长,太阳落山极快,
宋轩先去了超市买牛奶,再提着牛奶到陶瓷店取了包装好的风铃,回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陶瓷店开在一条街口的转角处,这条街略有些破旧,没有路灯,前路昏暗。
寒风瑟瑟地刮着,夜幕之上浓云遮住了下弦月,就连月光的清辉都无法洒到地面上。
宋轩在隐秘的暗夜里走着,听着耳畔的风吹落叶声,心中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离中心花园还只剩下一个街区时。
宋轩忽然注意到地面上从自己身后拉出了两道长长的人影,不管他走在岔道口走哪条路,那两道人影始终跟随。
这很不对劲。
几乎是立刻,宋轩想到了一周前,他听到的那则关于北卡州抢劫的新闻。
不过,宋轩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大脑空白,相反,潜在的危险催动他的急智,脑中迅速回忆回家的路有没有可以让他利用逃跑的地形。
有了大致的想法后,宋轩先是佯作没有察觉,维持着原速前行,只是暗中提了提手里的牛奶还有风铃。
待走到又一个岔道口时,他突然把手里的牛奶往后一砸,迈开大步急转向右奔跑起来。
大概是砸到了人,宋轩听到身后有一声呼痛和骂声,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回头查看,因为他还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向他逼近。
提着风铃,宋轩此刻也很想骂人。
但他骂不出来,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嘴巴。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他的一切感官和知觉全都在自己的两条腿上,手心后背全是冷汗,眼中只有一条回家最近的路。
最后一个转角。
刚拐进这里,宋轩因紧张而有些叠影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轮廓和神情都无比熟悉,清晰地出现在宋轩眼中。
那人看上去有些焦急,拿着电话贴在耳边,而宋轩的口袋里,他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是陈奥文。
就像是远航的船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归了港,宋轩手里抓着礼袋,突然有点想哭。
其余的感官也回到了自己身上,宋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跑了太久,手脚渐渐无力,他大喊了一声陈奥文。
紧接着,宋轩整个人,连同他要送给陈奥文的礼物,一同扑进了陈奥文的怀里。
陈奥文身上干净的气息袭来,像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宋轩。
这突然前扑的动作太过突然,陈奥文身体一僵,发现怀里的人似乎在轻微发着抖,他的手才犹豫着慢慢扶上宋轩的肩膀。
你怎么了?
问句落到宋轩的耳里,是预示着他从地狱边缘离开的召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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