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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景煜了吗?”陆老爷子穿一件棉麻对襟白衫,坐在书房里,几案上是一本抄了一半的佛经,老爷子并不信佛,得了重孙后却抄起经来,说是老天对陆家恩宠太过,不做点什么不心安。
“爷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陆柏谦不答反问。他直接让司机开到了陆老爷子这边,根本没在主宅停,他怕自己受不了。
老人看了陆柏谦一眼,轻叹一声:“海外的业务,并不是非你不可,你堂妹今年就毕业,她人在美国,创业几年也有了根基,海外的摊子让她去做也未必就撑不起来。但辛辰和孩子,他们才是离了你不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陆柏谦将泡好的茶水倒在杯中,目光沉静:“爷爷,前一阵子我总是睡不好,睡不着就容易乱想,我回想这两年来的经历,就像是在吸***毒。”
陆老爷子抬起眼看他。
“信息素也是会上瘾的,闻一闻就能摆脱过渡期的痛苦,忘掉烦恼,得到解脱,您说,像不像?”陆柏谦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在自我放纵中逐渐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他实在太苦闷,陆景煜可以哭,辛辰可以闹,他一个人胸中翻涌再多的情绪也只能默默吞咽,如今得到可以倾倒的出口,甚至不需要对方的反馈,便一个人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和他本来只是过渡期时短暂的一段交汇,不该有这么多的交集,是我太过沉溺,连着将辛辰也带进了错的方向,如今还有了孩子。三年后过渡期结束,信息素的作用消失,那个时候再分开,就太晚了。”
陆老爷子慢慢呷着茶,道:“你觉得,你们现在这种关系,和其他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因为信息素?”
陆柏谦的手指轻轻摩挲茶杯壁:“总不会是因为爱情。”
陆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好好安置辛辰。你就算去了国外,也还是需要他的信息素度过过渡期。那孩子那么瘦弱,抽血太伤身体。”
陆柏谦道:“能给的东西,我绝不亏待他。”
不能给的东西,也不会给了。
辛辰在医院住了两周时间,身体已经恢复,精神却仿佛被抽空。出院前的最后一晚,陆柏谦照旧来到病房外面,辛辰却突然叫了他一声。
“陆先生。”
他的声音很轻,在本就虚渺的夜色里,就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墨水,顷刻间就要散了。
陆柏谦推开门,在他病床前站定。他低头看下去,辛辰身上的病号服宽宽大大,露出清晰的锁骨,原本黑亮柔顺的短发长得长了些,不经打理,有点乱。
辛辰说:“我现在很冷静,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陆柏谦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艰难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声。他有一万种说辞可以骗过辛辰,但他说不出口,最终只是道:“不要想他了,大概就是没有缘分。”
辛辰抬起头,紧紧盯着陆柏谦,形状漂亮的眼睛里蓄了浅浅的泪水:“陆先生,你是不是怪我?”
“怎么可能……”
辛辰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颔,然后被随手抹去,他带着哭腔道:“可是我也不想,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你都不能抱抱我吗?”
陆柏谦的心脏被狠狠揪紧,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上前半步将辛辰紧紧拥进怀里,那么瘦,能清楚地触摸到他手臂的骨骼,明明之前怀孕的时候身上还有一层软肉,如今却消瘦得像个十五六岁正在蹿个头的孩子。
辛辰的脊背一耸一耸,在陆柏谦怀中无声的哭泣,他的眼泪沾湿了陆柏谦西装的前襟,压抑的抽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别哭了,辛辰,太伤眼睛。”陆柏谦的声线带着不明显的颤抖,但片刻后又改变了想法,“算了,哭出来就好了,好好发泄一场,然后就把他忘了吧。”
辛辰突然崩溃,用力扯着陆柏谦的衣摆,哭喊出声:“我忘不了!他在我身体里面住了十个月!我现在还会觉得他在我肚子里面动!”
陆柏谦觉得呼吸十分困难,他仰起头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冲开肺腑处令人痛苦的滞涩感,却没有丝毫作用,那种憋闷的感觉让他想剖开自己的胸口,好似溺水的濒死之人。
陆柏谦想,可能这就是戒断反应,熬过去这一段,就会好了。
第二天辛辰出院,回到世纪华庭,他的房间在画室隔壁的客卧,家里的阿姨继续照顾,而陆柏谦早出晚归,世纪华庭的房子太大,两个人总也见不到面。辛辰开始重新画画,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有不停地画,把清醒的时间全都用色彩和线条占满,这样就没时间再去想到别的,他在画画的时候能感受到平静,就像一只在风浪中艰难飘摇了许久的小舟终于泊到一处港湾,这样的平静实在太难得。
阿姨每天都在劝他多休息,劝不住了就告诉陆柏谦,陆柏谦有些漠然地说,随他去吧。
转眼间陆景煜满月,这个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却没有大张旗鼓地办,甚至没有一个外人知道他的诞生,陆家人将他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一方面是担心他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陆柏谦的授意,眼看最难熬的一段就要过去,如果这个时候让辛辰知道,那就前功尽弃。
陆景煜已经习惯了没有胎儿时期熟悉的亲缘信息素的陪伴,安静下来,每天吃吃睡睡,长得很快,脸颊丰润白胖起来,眉眼间显出陆柏谦的样子,漂亮的叫人看了就想亲一亲抱一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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