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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昼月从情绪中抽离,顺着问道:来头挺大?是什么人?

闻十七还未回答,门口忽然敲来一阵敲门声。

闻十七:谁啊?

本君。

沉稳平和,却又处处透露着不容拒绝。

何昼月心中一动。

是方衍。

第9章 治病

木质的门扉应声而开,方衍面上含着浅淡的笑意,对闻十七明显的嫌弃视而不见,自顾自坐在何昼月旁边,侧过头出声道:怎么挑了这种地方喝茶?

没有指责,不带质问,只是句简单的开场白。

好似当真对自己的道侣抱有万分的信任。

何昼月不明白方衍究竟怎么能在关押过他、烧掉凤凰林、想让他去给何汐亭换血之后,还能做到这般若无其事。

闻十七也惊叹于方衍的绝佳心态,身体不由后仰,下巴微收,满是讶异之色:方盟主,你不搁仙盟照顾何家的大公子,跑来这儿扰人好事干嘛呢。

方衍随手拿过何昼月的玉杯,就着喝了口茶,尽显亲近之态。

在闻十七耐心耗尽之前,方衍才慢悠悠开口:昼月身体还没养好,我怕他出什么事。

闻十七还要再说,方衍状似不经意道:本君来时撞见闻会长了,闻会长似乎正在寻你,这片地界就这么大,不知道你们姐弟俩什么时候会遇上。

闻十七一身反骨,就连当着方衍的面都敢阴阳怪气地怼上几句,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的姐姐。

一听闻会长的大名,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方衍,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方衍好整以暇地把玩着玉杯,从杯沿看他:碰巧罢了。不过你现在跑,或许还来得及。

何昼月对闻家的情况略知一二,见闻十七左右为难,于是劝道:不用担心我,要走进尽快。

闻十七犹豫几息,撂下一句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就匆匆跳窗而出。

雨声从未关严的窗口传来,下了半天越来越大,竹筒倒豆子般直往地上落,吵得人心烦意乱。

何昼月把目光移回到方衍身上。

方大盟主即使身处充满脂粉气息的青楼包厢,仍是一派温雅矜贵,和周遭格格不入。

伤怎么样?方衍道。

何昼月淡淡应声:无碍。盟主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方衍卸下一身的气势,放软了声音去哄:我只是担心你的伤,怎么就跌到元婴了,叫我瞧瞧。说着就要去探何昼月眉心。

何昼月侧身躲过,心中不耐:方衍,你还没装够吗?

他躲过了试探识海,按在桌上的右手却猝不及防被方衍握在掌心。

何昼月体质偏寒些,遇上方衍这一等一的火灵根,如同泡进了山间凿开的温泉,相接处熨贴得不像话。

可他没什么心情与之温存,手上施力想抽回来。

没抽动。

方衍温声道:是我不好,不该青红皂白就怀疑你,昼月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别拖着自己的伤。

何昼月几乎气笑,怎么事情到方衍嘴里,就变成轻飘飘一句不该怀疑。

他唇角只扬起一边,讥嘲道:养好了,好替何汐亭换血?

我就知道你会误会,之前你爹有跟我提过要你替何汐亭换血,不过我拒绝了。方衍捏了捏他的指腹,明崖都跟我说了,那天我得知错怪了你,便让明崖带人去给你治伤,他是在路上撞见的你爹,你爹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明崖,那日来为他解开结界的仙盟弟子。

何昼月一愣:你拒绝了?

方衍:医治何汐亭,至少要把你体内的血渡去三分之二,我怎么舍得。

何昼月空落落的心像是被人托了一把。

方衍眉目含情,温暖的灵力滔滔不竭地通过手掌交握处传进他体内,抚平着每一处隐隐作痛的经脉。

不多时,竟将他从元婴后期强提回到出窍初期。

方衍:只勉强能到这个地步了,再往上提会伤及根本,往后我陪你再练。

强大,俊美,体贴,耐心,多完美的道侣。

可方衍此刻对他越好,他越觉得脚下未曾踩实。

何昼月冷静道:凤凰林呢。

方衍满脸歉然:是我太过冲动,等回去我们再种一片,我亲自陪你种。

何昼月:其他先不提,方衍,你跟何汐亭是怎么回事?

握着自己指尖的动作倏然一顿,何昼月眼睛眨也不肯眨,唯恐错过方衍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方衍替他整了整袖口,又屈尊降贵地给他倒了杯茶:我与何汐亭,是一个老套的故事。昼月,你听说过登天谷吗?

登天谷?何昼月不解,和登天梯有什么关系吗?

方衍目光短暂地飘忽了下,又很快恢复澄明:建立登天谷的人说,它的原形是天下第一大秘境,上魔渊,二者危险程度不相上下。而登天梯,便是我从登天谷内带出来的。

何昼月没听说过登天谷,但他知道上魔渊。

那是上古时期的人、仙、魔、妖不断陨落堆积而成的秘境,里面充斥着毒雾,以及未曾消散的怨灵邪祟,只要踏进边缘,便再也找不到回人间的路。

如果登天谷危险程度和上魔渊不相上下,那方衍在其中遭遇过什么,便是连想都不能去想。

何昼月:你去登天谷,是为了找登天梯?

差不多吧。方衍点点头,中间出了点意外,本不该在登天谷的何汐亭被卷了进来,并且阴差阳错地帮过我,怎么样,是不是很老套?

何昼月没对这件事情本身做什么评价,而是问道:所以你后来当上仙盟盟主,一路扶持何家,是因为当年欠过何汐亭的人情?

方衍:对。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许多地方又不太能说得通。

如果仅仅是为了还恩,方衍何必那么紧张,甚至冲动之下烧了凤凰林,还不顾他受伤,将他关进重峦殿中。

这哪里是还恩,分明就是偏爱。

然而情之一字,最难证伪。

何昼月抬眼与方衍对视,似要通过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将一颗心都看穿。

他出声问道:方衍,你爱过我吗?

雨还在下,窗沿挂着串有七个小型编钟串成的风铃,经风一吹撞出连串脆响,被拦腰钉在墙上的纱幔也顽强地晃荡着下半截身子,似有灵性般与之相和。

整个包厢,整片天地之间,唯有何昼月与方衍二人面前狭窄的距离里的时间与空气是停滞的。

何昼月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又或许经过了一场生死的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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