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被贬的一无是处,指着他妈骂了声老不死的,踢了一脚还安稳躺在床上的女人,“给老子滚出去洗碗,老子当初是屎糊心了,为了省那两分钱把煤油灯给吹灭了。”
一说起这事安小草就心虚气短,当初相看的时候她找了她表姐帮忙,嫁人的时候红布底下就换成了她。那时候还没到六零年,没通电,照明都用煤油灯,黑灯瞎火的一折腾,早上起来发现人变了也没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加上她要死要活的,赵家人就捏鼻子认下了,但也不跟她娘家来往就是了。
挨了一顿臭骂,安小草胡乱把碗筷冲了一下,听到楼上楼下有动静了,她知道这是要上班了,“死老婆子,几个碗折腾的人都没睡好。”她小声咒骂,手在衣服上蹭蹭,翻着白眼往茅缸厂里赶。
真是笑话,住着食品厂的楼,一家没一个在食品厂里做工的,就这还来嫌弃她。
平安姥也就是刘婆子在屋里的人都走空后,打算回屋躺一会儿,家里四间卧房,两个儿子各一间,孙子们一间房,她跟两个孙女睡一间。她躺在她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了那股燥火,穿鞋出门,她要去宁家看看,宁津那王八羔子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住眼了。
是的,她认为这次平安在她家住了好几天,但宁津回来了没有提东西过来,一定是被他后娶的婆娘给拦住了。
她到的时候宁津正在给他儿子做弹弓,因为小远有表哥送的弹弓,他也要有。
“平安他爸,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说平安这小子咋突然不见人影了。”刘婆子直接走进来,捡起土坷垃朝冲她叫的狗砸去,非常自然的进堂屋搬个凳子出来坐。
“前两天回来的,婶,怎么突然来了?”宁津放下手里即将成型的弹弓问。
“我是来看看平安有没有事,他之前突然去我家住了好些天,问他是不是挨欺负了他也不说,这又突然没去了,我怕他被打了,心里不安稳,得空了就来瞅瞅。”刘婆子摸着袖口,眼睛扫着屋里的所有看得见的东西,说话的语气还挺担忧的。
“没事,平安跟他妈关系挺好,他妈也不是有坏心的人,之前去你家是小远走亲戚去了,他在家没伴玩,他每天的衣裳都是回来了换了他妈给他洗,这哪像挨欺负的样子,婶,你别整天胡想,要是闲的没事做,糊几个火柴盒也能给你外孙买颗糖甜甜嘴。”宁津只差说别插手他家的事了。
“什么他妈?平安妈只有一个,是我家小宜,她虽然死了,但平安妈也不会是别人。”刘婆子不满意称呼更不满意他说的话,语重心长的嘱咐宁津:“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不会在脸上刻字说她是坏人,而且你又不常在家,她就是使坏你也不知道,小孩子更是忘性大,睡一觉起来就忘了。”
她看了看宁津的脸色,试探说:“要不还像以前那样,你每次跑车送货了就让平安去我家住几天?我帮你盯着?”
“不用,我娶苏愉回来就是相信她,而且平安也有爷奶,有大爹小爹还有姑姑,婶,你家孩子也不少,我之后交代平安少去你家给你添麻烦,他去你家住几天也睡不好吃不好,都瘦了。”
他话里的嫌弃让刘婆子恼火,但又想要东西,强笑着说:“这不是你两个舅子不争气又能生,人多嘴多,不敢好吃好喝,不像你,工资高还有油水捞,鱼吃不完还晒成干鱼挂着。”
宁津说鱼是苏愉大姐送的,“婶,你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可别在我这个前女婿面前哭穷,让人知道了平安舅舅可没脸了,又不是膝下没儿女,还让老娘出门打秋风。”
看前岳母气的满脸通红,他直说他赚的钱也要养老小,他有爹妈,以后还会再有孩子,不会在前岳母一家身上花钱,“婶,你要是愿意管平安一碗饭,那是你做姥姥的念着外孙,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怪你,毕竟你也是在靠儿子吃饭。”
油盐不进,刘婆子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小女婿就完全偏向狐狸精了,以后狐狸精再生孩子还了得?“真是有了后妈就要后爹,平安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也帮不了他,苦命的孩子,该随着他妈一起去的,活生生的留世上遭罪。”她真心实意的为外孙抱屈。
“你都没随你妈去,也没随你老头子去,更没随你姑娘去,我儿子怎么可能随他妈一起去,他还要送你进土呢。”宁津一听这老婆子咒他儿子早死,不管她是不是口误,阴着脸厉声骂一通,赶她出门,“以后别往我家来,我儿子是命苦,妈死了还要被你这个亲姥姥咒早死,你别再踏进我家的门。”
他不顾外人怎么看,反手锁上门,阴沉着脸往外走,也没搭理跟他说话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顺嘴说错话了。”刘婆子对着宁津背影解释,又冲哄孩子的老婆子们喊冤,“我就是咒我自己死也不会咒平安啊,他可是我亲外孙。”
“宁津也是一时气急,你别往心里去,你是平安亲姥,哪能不让你登门。”有人劝了一句。
有人递了台阶刘婆子也顺着下来,托孤般地交代,“我不会说话,也不受待见,住的又远,还要麻烦你们这街坊邻居的,孩子要是挨打了,还麻烦你们搭个腔挡一下,平安还小,挨打挨骂受欺负了又没人帮他撑腰,我害怕他受威胁了也不敢对他爸说。”
在其他人应好的时候,坐在树下糊火柴盒的吴大娘说:“老嫂子,你想多了,这又不是旧社会,你怎么说的像是苏愉要害平安命一样,我白天在巷子里糊火柴盒,夜里瞌睡浅,你外孙的哭声我倒是没听见过,笑声倒是听了不少,这孩子也胖了高了,人老了就是享清福的时候,咱们别瞎操心,搅和年轻人的家庭。”
等平安姥黑着脸走了,有人问吴大娘怎么突然帮苏愉说话了,收好处了?
“我说的不是实话?你们谁听平安哭过?”吴大娘就是那天苏愉跟杜小娟吵架时和稀泥的那个,她把手上糊好的火柴盒扔筐子里,活动了下指关节,继续说:“十个后妈七个都是恶毒的,两个咱不知道,但总有一个是好的,我看苏愉不像是心毒的,以前是一副苦相,现在…”吴大娘摇了摇头,她说不好苏愉的性格,“但总归不像是个做腌臜事的人。”
晚上苏愉下班回来,她切菜的时候宁津把下午的事说了,央求她:“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平安的性子有点糊,说好听点是没开窍,难听的就是好哄,记吃不记打,他去他姥家听的肯定不是好话,我怕他受他姥影响,你看能不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拦着点,别让他去他姥家。”
苏愉可不接这个重担,她不做都有人说她错,她要是拦着平安不让他去他姥家,小孩子又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往出一秃噜,那完蛋了,外面的人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到时候平安姥来扇她嘴巴子,她爹估计都没脸上门帮她讨说法。
“你的一句话顶我十句百句,你要是不想让他去,就允诺他在你休息的时候带他去他姥家,他要去他姥家那肯定是家里待着不舒服了,我再拦着不许他走,那他可更有想法。”苏愉委婉拒绝。
“你说的也是,那我跟他聊聊。”被拒绝了他也不再多说,他不想跟平安谈就是不想听他问为什么,还要编理由糊弄他,挺麻烦。
“对了,今年送平安跟小远入学吧,都七八岁了还不会数数,你趁着还在家里,去跟人打听一下上学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苏愉不了解这个年代的入学条件,她怕小远不能在公社上学,他的户口是在村里。
“哎,好。”那他先去问上学的事再跟平安说。
第21章 021 老思想
宁津去公社小学问了, 满七岁就能去上学,一学期两块钱的学费,九月一号开学交钱就能去听课了。
“直接上一年级?”苏愉不确定地问。
“不然呢, 你还想让他俩跳级?”宁津没理解她的意思, 有些好笑地调侃。
苏愉上辈子是上过学前班的, 所以才有此一问,“我还以为会有考试或是老师要问问情况。”她解释。
“来活了,我明天就要走。”他不觉得去念书有什么可聊的, 转口说起他要走的事,他休息三天了, 下次再回来就要入秋了。
苏愉问他出发的时间,得知是□□点的时候, 她思索了一下,说:“我明天早上去买块肉回来给你做炸肉酱, 多加点盐能放七八天不坏, 你路上吃馒头啥的挑一筷子肉酱和着吃。”
他们开车送货有时候一两天都遇不到人烟, 饭点也不定,这样吃很伤身。
“行, 我明天早上去买肉。”宁津高兴的答应。
外面天还蒙蒙亮苏愉就醒了,她起床出门床上睡的男人没一点反应, 昨晚这狗男人说是他一走半个多月,要交公粮, 公粮交了还赖着要加餐,死皮赖脸的磨蹭时间,事后累的像是犁了十亩地的老牛,打雷都惊不醒他。
苏愉肉买回来,已经下锅跟豆瓣、蒜瓣一些调料一起炸了, 他才揉着头发进厨房来,“你啥时候起来的?”他探头问,又说:“好香,你之前怎么不给我弄?”
“五点多起的。”苏愉斜眼睨他,“之前有人连工资都不往家交,我都不值得你相信,我是疯了才给你操心吃食?”
“我那不是也交家用了。”他狡辩。
“那是你养你儿子的钱,你妈你岳母养着平安你不也颠颠地给钱给票?”
宁津气虚,但看她酸叽叽地翻旧账又觉得新鲜,一时心动,翻出兜里的钱献殷勤,“这是我给我媳妇买衣服的,攒了好久的。”
哼,半个月前才交存折跟工资,这也叫攒了好久的?苏愉没假惺惺的推拒,擦了擦手上的油,接过钱数了数,四十七块三毛八分钱。在他纠结的眼神下满意地揣进兜里,拍掉他那还举着的手,含笑问:“咋了,舍不得了?做这个表情是啥意思?”
“看你说的啥话,给我自己的媳妇,又没便宜外人,我哪会舍不得。”宁津抬头冲她笑,又讪讪地说:“那啥,我忘了留吃饭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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