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
胡三姐扭过身就去了,不一会儿常伯樊就进来了。
山间阴暗,又多雨水,这白日间正午屋间也是黑暗一片,屋中点了一盏油灯照明,常伯樊一进来,就看到灯光下,娇妻两手捧着粗黄的土碗,吹着上方的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甜甜的姜汁茶,见到他进来,她茶也不喝了,眼睛跟着他动,直到他在她身侧坐下。
屋子不大,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两条长凳,现在桌子长凳上已摆满了各种物什,苏苑娘则坐在床边,常伯樊过来坐的也是床。
这是一个和常府截然相反的地方,鄙陋,狭小,还有些污脏,便连她手中的碗也是,豁口处蒙着一层黑。
这厢苏苑娘见他看着她手中的碗,她低头看了下已被她吹凉了的甜姜茶,仅犹豫了一下,她就把碗送到了他嘴边,道:“那你喝一口。”
莫要馋。
常伯樊垂下眼,就着嘴边的碗口喝了一口,抬眼看着她拿回碗去,跟着喝了一口,发出了一声浅浅的满足的喟叹。
“好喝?”他问。
“好喝。”苏苑娘伸手推他,“你换衣裳靴子,等换好了就给你喝,我给你留半碗,喽,你过去。”
常伯樊要换的衣履鞋袜她已经挑好了,常伯樊照着换就是。
“娘子,那我和我娘退下了。”三姐一看姑爷要换衣,忙道。
苏苑娘点头。
她屋里的规矩是常伯樊要是在她屋里换衣裳,那就得自己动手,南和是不能进内卧的,至于丫鬟们因着了冬与知春的事,便连通秋都懂得避嫌。
丫鬟们自个儿晓得避让,苏苑娘也不吩咐她们侍候姑爷,她的这几个丫鬟,三姐就不说了,她没打算留在身边,而明夏和通秋这两个丫鬟她往后都是要择好人家嫁的,她们守着规矩一点,往后给她们找夫君的时候也好说话。
胡三姐在她屋里当差,胡婶子自是知道她的规矩,女儿一说,就跟着她退了出去,留常伯樊屁股没坐热,就要站起来自己动手换衣裳。
常伯樊一动手,发现衣裳是暖的,他拔弄了下衣裳,发现里头有个小暖炉正煨着他的衣物。
刚才三姐拿暖炉到火塘边要炭,常伯樊以为是他家苑娘冷,下人是来取炭为她暖手的,没想着,这暖炉没在人手中,而在他的衣物中。
常伯樊心头陡地一烫,回过头去,妻子正专心至致认真地喝着她的茶。
回过去的这一眼,看得常伯樊心烫眼也烫,有些慌张地回过头来,定了定心神,这才把暖和的一身衣裳换到了身上。
等到他回来,他家苑娘果真给他留了半碗正好的暖茶,常伯樊一口把那放了诸多白糖的茶饮尽,牵了她的手起来,“老嫂子煮了一大锅,我们出去你再喝一碗。”
“等等。”苏苑娘去拿桌
子上准备的礼物。
“这是什么?”常伯樊等她回来。
“是一根简簪,我看那一位寨主夫人头上就簪了两根,我想这根给她。”
常伯樊看着她打开的布巾,摇头道:“太贵重了,他们不会收的。”
苏苑娘看了眼手中的金簪,抬头,“我只带了这一根簪子。”
因着这次出来没打算在外头久留,他们行李本就不多,她就给她与常伯樊备了两身衣裳,至于首饰,就两三样而已,还都是简单的金银簪钗。
“有银簪吗?”常伯樊看她头上戴的仅两枝银钗。
“没有。”
“有银钗吗?”
“有的。”
“是你的心爱之物吗?”
“不是。”是她想着娘亲老说的出门在外要平常,这才挑的不打眼的银饰,以往在家里是不经常戴的,谈不上心爱。
“那就挑一根银钗罢。”
“为何呢?”
“金饰太贵重,老寨主本对我有感激之心,收了他心里难安,银饰要差上一些,且我们要在这里打扰他们家两日,你又是头一次见他们,他们要是推迟,就要换我们心里过不去了,他们不会让客人这般难受。”常伯樊来之前跟妻子说过他跟长山寨老寨主的深厚交情,见她如此慎重对待这段关系,他除了惊喜还是惊喜。
他不得不带她出来是为避险,可不曾想,她一不喊苦二也不嫌脏累,一路的安之若素,仿若她从来不是富贵出身。
“我懂了。”不懂就问,在临苏常家的事情苏苑娘还能就着前世的因看得明白,这外面的事情她是头一遭经历,心里也忐忑,见常伯樊为她解释,她受教点头,不由松了口气。
“苑娘以前和父亲来过这种地方?”常伯樊牵着她的手,拉开门。
“和长山寨相似的地方吗?”
“对。”
“不曾。”
常伯樊顿了顿,带她出了门,走过昏暗狭窄的楼道,牵着她下木楼,等她安稳地下了楼梯,落到了他跟前,他看着昏暗中那张不慌不忙的小脸,“那害怕吗?”
苏苑娘摇头。
常伯樊不再问了,眼看就要出楼道走向宽敞的大堂,昏暗中,常伯樊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我不害怕,我要陪你。”
常伯樊顿足,握着她的手紧了,他回过头去,轻声问:“不喜欢也陪吗?”
“对。”苏苑娘轻摇了他的手一记,亦轻声道:“我说过的。”
她兴许陪不了他天长地久,但在他们彼此最黑暗的这段时日,她会陪着他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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