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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和刘敏娇是一类人,看不惯别人干的活儿,非得亲自上手才行。说白了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累受,执行标准定的太高, 一般人达不到。这大概也是他能和对方相处融洽的原因之一,用罗家楠的话来说, 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娶媳妇是照我妈那标准来”, 以至于他十分想把人撅吧撅吧从十六楼扔下去。
然后他今天被罗家楠驴了,说好一起回去吃, 结果刚出办公楼就看陈飞从办公间推拉窗那探出半拉身子, 说上头临时召集开会, 重案全体都得参加。没辙, 祈铭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想开车过去罗家楠还不让, 害他憋了一肚子气。
等进了家门, 刘敏娇看只有他一个人, 儿子没回来,眼里明显闪过丝失落,却依旧热情招呼:“热吧,铭铭,冰箱里有柠檬芒果汁,自己拿,知道你爱喝,特意给你冰的。”
“谢谢妈。”罗家楠不在身边,独自面对对方的父母,祈铭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又见罗卫东迎上前,忙点头打招呼:“爸。”
罗卫东也冲他点了下头,还是一贯的少言寡语,脸上也不怎么挂笑。职业病,在特警队当了将近二十年教官,扳着脸扳惯了,也就跟陈飞赵平生他们这些老哥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才能找回点年少不羁的感觉。
又听罗卫东问:“家楠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领导临时喊开会,他说尽量赶回来,让咱们先吃。”
祈铭知道老爷子心里也一样失落,桌上摆了瓶五粮液,看起来是准备和儿子好好喝一顿。到现在罗卫东和刘敏娇都不知道儿子那胃出过两次血了,罗家楠不让他说,不想累爸妈担心。去特警队集训时,罗家楠和那群二十出头、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一起超负荷训练,天天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床上起不来,罗卫东都没说心疼一下儿子给减减负。
当爹的不心疼,祈铭看着却不能不心疼。训到一个半月的时候他去特警队看过一次罗家楠,好家伙,黑成非洲人了,夜里走没灯的地方得靠牙认人。瘦的皮能拎起来,体脂率一度比唐喆学还低。倒是比之前肌肉更结实了一些,反应速度也明显提高了不少,俩人一起在特警大院里遛弯时,一片叶子飘然落下,未待沾上祈铭的发丝便被罗家楠一把抓住。
那一瞬间祈铭突发奇想,问:“你打得过你爸么?”
“打的过也不能赢啊。”这点孝心罗家楠还有,“你是不知道,刚进来第一天他就当着二百多号人练我,我真不是打不过他,好歹我比他年轻那么多呢,问题在于,我们家老爷子忒要面子,要当着他那老些徒弟赢了他,回家他不活拆了我才怪。”
反正祈铭分辨不出来罗家楠是吹牛逼还是真孝顺,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相同职业的父子之间的较量,从儿子踏上老爹的脚印那一刻就开始了。这些年他一直在钻研父亲留下的病历资料,基于临床经验的差异,如果从手术娴熟度上做比较,他肯定不及祈东翔一半,但诊断、病理上显然是他更胜一筹。有时他会幻想,幻想自己站在手术台边上,和父亲并肩拯救生命。
对待孩子,祈东翔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严厉,事实上在祈铭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个慈爱高大的形象,不嗜烟酒,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他还记得小时候偷偷溜进书房,祈东翔非但不会责怪他打扰自己,反而会把他抱进怀里,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极富耐心地教他读那些超长的专业英语。
而当西斯维尔接替了祈东翔身为父亲的职责后,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呵护。不过西斯维尔从不会说什么“我爱你”、“你是我的小宝贝”之类的肉麻话,他只会说“想让我重视你,就请付出值得我尊重的努力”。天才归天才,可天才不努力一样会被埋没于人海之中,何况他读书时身边至少有一半是天才,谁也没比谁智商低多少。他的严谨与执着就是在那个时期养成的习惯,那是一个容不下错误的环境,一旦过程失之毫厘,结果必定谬以千里。
同时他的严谨不光是在工作中,生活里也一样,特别是做菜的时候。在厨房里帮厨,刘敏娇看他用刀尖一点一点剔牛腱肉筋膜的认真劲儿,不禁劝道:“没事儿的铭铭,筋不用剔那么干净。”
“会塞牙,您和爸岁数大了,要保护好牙齿。”说着话,祈铭手起刀落,刀锋锐利,“嚓”的削断整片完整剃下的筋膜,回手扔进垃圾桶里。
“……”
眼前所见令刘敏娇不觉有种异样之感——这孩子,拿厨房当解剖室了?
到了饭桌上,听罗卫东夸今天的牛肉口感格外嫩,祈铭的嘴角挂起满足的笑意。不知该如何孝顺这对儿豁达的父母,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于他和罗家楠之间的事情,刘敏娇哭过,却没闹过,罗卫东也只是象征性的踹了儿子一脚,前提是他招自己媳妇掉眼泪了。当然这一脚踹的并不轻,祈铭是没当场看见,一开始并不知道罗家楠被罗卫东拾掇了,后来看罗家楠走路一瘸一拐的,验伤时才发现青了半条腿。
他从小没挨过家长的打,当时看着只觉这当爹的太心狠了,罗家楠倒是云淡风轻的:“我们老爷子留着劲儿呢,他要真火了,能一脚给我踹骨折,打两下打两下吧,谁让我断了老罗家的香火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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