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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定,”祈铭的语气如常平淡, 全然没有半点不适,“因为胃酸的作用,一开始没看出来,后来镜检残留组织的细胞涂片时,我发现细胞膜破裂就让高仁做了个质谱, 确认细胞内蛋白质变性,当然, 强酸会使蛋白质变性,但消化有一个过程, 除非完全变成食糜,不然总该有部分组织的细胞还是完整的, 所以, 死者胃内的手指, 我判断是经过高温烹煮过的。”
“……”
心理上的不适令罗家楠本已消失的反胃感再次涌上, 忍了忍,问:“也就是说, 她不是袭击了某个人, 而是吃掉了某个死人的一部分。”
祈铭歪头看着屏幕:“我说中文你听不懂?”
“我在整理思路。”罗家楠尬笑——这媳妇, 没谁了,一点儿不给别人留消化余地。
啊,别提消化,反胃。
看他病得美颜相机都盖不住黑眼圈,祈铭软下语气:“还烧么?”
“不烧了,三十六度三,不能再正常。”
“你的基础体温是三十六度七,三十六度三低了,我待会得给你管床医生打电话,告诉他给你减药。”
“祖宗,咱放过大夫吧,行么?”
罗家楠就差对着屏幕现场跪拜了,好家伙,这几天他的管床医生得从病房门窗户那先张望张望、看祈铭不在才进屋查房。祈铭太较真了,用夏勇辉的话来说,现在全二院都知道,有个患者的用药单必须经过家属审核。一开始管床医生嫌祈铭事儿多,爱答不理的,可当祈铭把罗家楠入院前后两次血检数值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告诉他必须调整用药剂量后,这大夫再看见祈铭就跟见着鬼一样。这事儿是韩承业告诉夏勇辉的,夏勇辉其实也纳闷,按理说祈铭的临床经验远不及这些管床大夫丰富,却每每都能把负责罗家楠的大夫说得哑口无言,哪来的底气?
他转头给高仁打电话,高仁表示:“祈老师手里有上千份患者病历和诊疗手记,他爸留下的,我看过一些,说真的,祈东翔极其重视患者的检查数据,擅长从细微的数值变化中发现问题,单就这一点,说祈东翔是神医也不为过,可惜啊,星辰过早陨落。”
这让夏勇辉同感惋惜。不过对于人类肉眼可见的星辰,其最璀璨的刹那,是成为流星穿透大气层坠落之际。盛极必衰,任何事,任何人,达到巅峰之后必将走向衰落。所以他不愿意听从父亲安排按部就班地前行,随心但不所欲,不断突破自己的上限,多一些选择,多看一些人生路上的风景。
那天来看罗家楠,聊起工作,他说检察院似乎不太适合自己,干什么都得看领导脸色行事。要是专业上的事也就罢了,像之前在祈铭手底下做实习生的时候,除了专业问题祈铭概不会难为他,然而现在的工作却仿佛除了专业问题什么都是问题。韩承业劝他回医院,可他不想再跟不讲理的患者、家属和医闹纠缠了,目前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先苟着,走一步看一步。
“我都想去做兽医了,真的,跟动物打交道比和人简单得多,以前想做法医也是因为法医和死人打交道,真干上了才知道,一具尸体会被N多活人瞩目,还有活体伤情鉴定,自从我开始负责故意伤害案的伤残鉴定复检,数不清有多少人递话让我‘手下留情’或者‘写重点’。”
说这话的时候,夏勇辉脸上挂着十足的无奈:“之前有一案子,伤者的舅舅也不姑父是我们院退休一老领导,一句话递到我们主任那,本来定的是轻伤二级,等出复检报告的时候成一级了,我还得硬着头皮签字。”
虽然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但罗家楠还是多问了一句:“依据是什么?”
“伤者是鼓膜穿孔继发感染导致听力中度受损,确实可以按轻伤一级定,但感染是因为他自己不遵医嘱,鼓膜穿孔还没好利索就跑去潜水闹的,这和打他的人没关系,近因原则,对吧?”
“是这么个理儿。”
“我跟主任掰扯这事来着,主任却说,谁让他动手来着?就算伤者没游泳,洗个澡耳朵进水感染了不也得赖他?”
这种事要掰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罗家楠非常能理解夏勇辉的无奈。前任法医室负责人韩定江从事司法鉴定工作已有二十年之久,早先祈铭还没来的时候,类似的情况罗家楠听对方说过一些。人是社会性动物,绝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在模棱两可的事情上撅熟人面子,但祈铭不管那些,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反正不怕得罪人。
回到眼前的案子上,叶雅仪吃了被烹饪过的死人手指,而且是整根吞下,正常人会引起呕吐反射,可她还是吃下去了,考虑和她当时的精神状态有关。毒理检出了可/卡/因,在其强烈的致幻作用下,她可能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据此推断,这百分之百是有人“投喂”的结果。那么这个人是谁呢?被叶雅仪吃的人又是怎么死的?被害?还是……
“诶,媳——”
“我开着外放呢。”
被祈铭瞬间打断,罗家楠立马改口:“祈老师,我没查过吃人的案子,你在美国的时候接过没?”
“接过,邪/教组织,并牵出了一个跨国人口贩卖集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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