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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阮迎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就见不到徐御林的最后一面了。
阮迎到医院时,其他人腾出空间,只留他在病房。
徐御林躺在床上,胸口轻微的浮动。他身上插满仪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轻飘飘得像根河边打蔫发黄的芦苇草,风一吹,穗子落了一水面。
知道他来,徐御林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艰难地叫着阮迎的名字。
阮迎跪在床边,握住徐御林僵直的手,哽咽着:“徐老师,我在这儿,我来了。”
徐御林已经快发不出声,只有靠得很近,才能勉强得听清:“小阮啊,比赛......”
阮迎从前觉得,每一块土壤都会生长出谎言,它们是四季植物,每时每刻,随时随地,恣意生长。
所以他不喜欢说谎,也告诫自己不要说谎。
可不知从什么起,他意识到,一个人必须要学会说谎。
谎言能美化人贪婪丑恶的欲望,能让生活维系表面的光鲜亮丽,尽管里面已经腐烂不堪。
所以此刻他点点头,唇角扬起弧度,“我拿到奖了。”
而徐御林只是看着他,氧气罩上挂着一层雾气。
阮迎以为他是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老师,我拿到奖了......答应过你的,我会带着奖来看你。”
良久,听见徐御林一声叹气,不是从嗓子发出来的,更像是在胸腔中撕扯。
他抬起手,指腹蹭了下阮迎的手背,青白的唇翕动,用气息发出声,“你呀,还是不会撒谎。小阮,记得要好好生活......活得轻松些,老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阮迎怔住,晶明的泪溢出眼眶,滴在被单上,将浅蓝色洇得更深。
一声尖锐急促的机器声陡然响起,心电仪载着的心电图如滔滔江水,涌过高山层峦,穿过低洼盆谷,终将汇入大海,成为一条永不再波动的水平线。
阮迎不知道怎么走出病房的,守在门外的人越过他,只有蒋繁停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想哭就在那边椅子上哭一会儿,不要憋着。”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然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病房里此起彼伏,悲恸的哭声穿透墙壁,击着他的鼓膜。
阮迎攥紧裤面,胸口很疼。
兜里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是王厚打来的。
他静静地盯着屏幕,响了很久,才接了电话。
王厚为难低闷的声音,挤过哭声传到他耳朵里,“结果出来了......还是重赛。”
闻言,情绪并未过多起伏,像是早有预料,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先生。”
王厚叹气一声,为昨晚的笃言道歉,“副会长说他其实也实在是没办法......上面有人压着,他推不了。其实重赛,说白了也是给个面子。最后这个奖肯定是你的,只是多加一场......因为怕抄袭太难听,坏了名声以后没法在这圈子混。”
阮迎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片刻,他以为电话已经挂断,刚准备放下手机时,又听王厚愤懑道:“你说好好的比赛,和闻家的人有什么关系,这也能插一杠子。”
阮迎的头像是被重物一击,眼前发白,哑声问:“......您说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闻家,就是那个闻氏集团。副会长说是闻氏的现在的老板,挺年轻的,叫闻璟......哎呀想不起来了。反正他直接找了艺协的会长,电话直接打到副会长手机上,一句话就给压下来了......”
第45章 你闹什么
从胡志明市飞往京城的飞机,稳稳落地。
小憩半小时的闻璟行睁开了眼,眼底的红血丝稠密,眼下泛着青。
肖宁已经在机场外候着了,见到闻璟行时他一愣。半月未见,老板整整瘦得脸颊微微凹陷,投着淡淡阴影,整个五官轮廓愈发锋锐。
他将车开出机场,看着后视镜问:“老板,送您回去休息吗?”
“嗯,去锦川。”
黑色的卡宴开过两个路口,赶上红灯停了下来。
车窗半开,午间阳光正强,照得闻璟行太阳穴针扎般的刺疼。他拧起眉,伸手想去按窗,手机先一步震动起来。
是姜随母亲的电话,上次在慈善拍卖会上留下的号码。
闻璟行太阳穴直跳,静顿几秒,接了电话,“喂,姜伯母。”
话音刚落,只听姜随的妈妈传来无助的哭声,断断续续地说:“阿璟,你过来看看小随吧,我没有办法了,真怕他再出什么事.......”
车停在独栋前,肖宁把闻璟行的行李搬到门口,又把白色医药袋递给他,里面是纱布卷和消毒用品,“伤口挺深的,您记得按时消毒,别发炎了。”
闻璟行伸手接过,左手掌心缠着白色的纱布,渗着黄色的碘伏和红色的血迹。
门被关上,肖宁呼了口气,拍拍胸口。想起在医院的场景,还是心有余颤。
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清楚。只知道病房里的人是姜随,昨天下午吞药急救洗胃。
肖宁本来在门外等着,突然听到东西破碎声和情绪激动的争吵。肖宁推开门一看,把他吓得不轻。
瓷碗摔碎一地,粥洒的到处都是。
姜随手里拿着一片碗的碎片,要割腕。闻璟行夺过后攥在掌心,鲜血顺着掌心的缝隙淌下来。
后来姜随哭着陪他去包扎,大约半个小时从护士值班室出来。姜随恹恹的,闻璟行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便让自己送他回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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