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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自己的执念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周遭的世界。
原来一直有这么多的人,有这么多人为他能剜掉附骨之疽,走出过往阴霾做了很多努力。
阮迎很后悔这么迟他才明白过来,而同样后悔的还有闻璟行。
看到阮迎哭,就像有把刀在他心口上割,把曾经他做过的卑鄙的事剖开摊来。
他把阮迎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唇动了动,哽着喉咙,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人人都会说,也是被认作世俗公理的一句话。
错误可以改正, 但惩罚不会。
一个人做错事,可以被原谅,但是不能当做没错过。
惩罚会留下痕迹,或深或浅,只要你看,它就在那里。
掩饰也好,装聋作哑也罢,可那根刺扎在心里,被血肉掩着,拔不出,也蚀不掉。
曾经的自以为是,让阮迎受了很多伤害,留下许多遗憾。
他可以说“我以后会好好爱你”“会好好照顾你弥补你”诸如此类的漂亮话,其实只不过是为自己的错误开脱,让在自己身上的惩罚没那么重。
闻璟行有些痛苦地拧着眉,抱着阮迎更紧了些。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这种感觉,就像给沙漠中将要渴死的旅人送去黄金宝石。
漂亮,却徒有虚表。
阮迎睡下时,已经凌晨一点钟。
闻璟行轻轻把他手里的信拿出,放在一旁。给他拽了拽枕头,掖好被角。
阮迎哭得太久,眼睑红肿,被擦拭得磨出许多红点。闻璟行轻叹口气,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起身正准备要走,视线一隅闯进一个东西。
闻璟行看了眼熟睡的阮迎,随后从枕头下,拿出了那个白色的钱夹。
钱夹开着,露着塞在塑料透明皮后的照片。
是一张剪裁过的合照,闻璟行一眼就认出照片角落里的阮迎。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比周围的小孩瘦了一圈,也矮了一截。
别的小孩都目视前方,露着缺了口的牙齿灿烂笑着。只有阮迎的视线是朝着左边的,那里站的是他的大哥,闻珏。
闻璟行垂眼看着这张照片,轻轻叹口气放回。
他坐在床边,不知看了阮迎多久。俯身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睛,才起身离开。
两年后,敦煌。
暑假期间,来莫高窟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各家的导游举着不同颜色的旗帜,带领着游客队伍往前。
这么多导游里,有位扎着马尾带着白色棒球帽,身材高挑的女导游讲得最为有趣。引得周围的散客,也驻足听她讲解。
她的声音干练清澈,手上适时挥舞着动作:“在我们唐代,形成了完全本土化的中国佛教,与此同时佛教造像也完成了民族化的进程。仅我们在这里的敦煌莫高窟就建造了第130窟高26米的‘大佛像’......创造了众多等人尺度塑像的典型形象,我们眼前的......”
等她介绍完眼前的一窟,有个拿着绿色冰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伸手指着不远处,仰头惊奇道:“哇,那个哥哥会飞啊,他是超人吗?”
天真无邪的话,引得周围旅客一阵笑。女导游笑弯着眼睛,顺势介绍到:“那位哥哥确实是超人哦,是我们民族文化的超人,如果不是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飞檐走壁’,不辞辛苦地来修补,今天我们哪能见到这些瑰宝呢?”
旅客们赞同地点点头,一齐看向吊着威亚,正拿着修缮工具修补壁画的清瘦身影。
“阮老师,回头。”
“哎。”
弹性收缩威亚向下坠了一段距离,带着鞋套的脚熟练地踩在墙壁边缘,蹬下几步,随后稳稳落在地面上。
阮迎解了身上的锁扣,低头摘下防护头盔。
闷热潮湿的高温天气,长时间的作业,热得眼皮都是红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得打着缕,顺着鬓角滴下来。
他抬手用护腕擦了下汗,问叫他的老马,“主任,怎么了?”
“你看你热的,受了罪了,歇一会儿吧。”老马递给他一根老冰棍,说:“今天手头上的工作先停一停,一会儿文旅局的领导来,有个会要开。你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衣服。”
阮迎点点头,把冰棍贴在脸上降温。
“对了,这还有个你的信件,我给你捎过来了。”
“谢谢。”
老马递给他一个包着蓝色硬纸袋的EMS信件,阮迎接过,寄件人没用真名,他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手上太脏,他没拆开。先放到自己的工作包里,随后跟着老马一块回了宿舍。
洗完澡,阮迎坐在床上,揭掉膝盖上的无菌防水贴。黄色的脓液混着血从开裂的结痂处渗出来,浸着白色的纱布。
这是前两天不小心摔下来时,碰伤了膝盖。加上这几日天气太热,一没注意又发炎感染了。
阮迎不以为意,这两年他早已习惯,受伤成了日常例行的事。原本白皙的腿上,不仅晒得黑了两个度。新伤旧伤交替着,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熟稔地用双氧水消毒,伤口处激起一圈白沫。眉头都没皱一下,利落地涂上消炎药膏,缠上大网格的透气纱布。
阮迎从衣橱里找了件夏季白衬衫,拿着笔记本去了开会的地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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