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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都打算停车了。
他笑笑,拉起衣袖擦座椅,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哦老板,弄脏你的车了。
我说,你不是下班了吗?
他问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小业?还是叫全名?叫全名好像不太尊重,叫小业……肚子有点饿。
我说,那去吃点东西吧,你平时都去哪里宵夜?
他说,天星小炒。
我开了导航,我们开车去天星。
我们开车来到天星,他走进去,他认识跑堂的阿铭——他还知道阿铭裤子的尺码。
母亲说,大人自己都骂粗话,小孩子为什么不行?反正小孩子总有一天是要变成大人的,粗话只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我不反对小孩子讲粗话。
他还知道他妈的跑堂的阿铭的裤子尺码。
我说,有什么招牌菜。他点烟,说,都不错的。
我点菜。点了干炒牛河和凉瓜排骨,他吃了两口,我问他,你饱了?他点点头,看我。我说,再坐会儿。我加了两个菜。他笑笑,撑着下巴看窗户。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好像要下雪。
雪落下来。
雪不要那么快落下来。
我不知道,人怎么可以坐着的时候像没有骨头,站着的时候像没有支撑,人怎么能像鱼一样在各种各样的人中间游来游去。
他坐在小宝边上,有说有笑,看也不看我。
母亲问了声:“怎么没声音了?”
我说:“没有,刚才在看邮件。”
母亲说:“有空和小展联络联络吧。不要太把秀秀的事情放在心上,妈妈想了想,小展其实才适合你。是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知道妈妈对你的感情生活一向很开明的。”
我说:“我知道。“
母亲笑了:”说起这个就想到你之前拿到驾照,妈妈送你第一台汽车,你开着车就带那个健身房的去兜风。”
我说:“这么久之前的事了还记得啊?”
那是多久之前了?
那得是十年前了。
是发生在蜀雪出现又消失之后了。
但是他又出现了。
他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穿着他简单甚至寒酸的工作服出现了。他的胸前是一片黑色,身后印着一个电话号码。他的胸前是一片红光,背后有一片晒伤的伤疤。他穿拖鞋,好丑的塑料拖鞋,五块钱一双?三块钱一双?灯光也是廉价的,他贩卖的服务也是廉价的。
他的手温暖地滑过我的脖子。
我们在按摩床上做了一次,事后,他点烟,收钱,数钱,用礼貌的笑容感谢我。
谢谢老板,欢迎下次再来啊。
我回去之后看了很多电影,听了很多歌,早上起来我去吃早茶,流沙奶黄包,水晶虾饺,元贝白粥,金沙凉瓜,配普洱茶。我约了秀秀。秀秀打着哈欠问我:“你干吗,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说:“遇到这么不开心的事情啊?”
她张开双手比划,好像怀里抱着一大包抱也抱不住的东西似的。她瞪着眼睛看我。
我问她:“你昨天又在工作室忙到很晚才睡啊?要不要喊一盅鸡汤补一补?”
秀秀翻了个白眼,接着笑开了,推推我,说:“快点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说:“我没有不开心。”
我说:“反正开心,不开心都会过去的。”
可是,有时候,开心的瞬间掠过心上,走了,不开心的事情压在心上,等着落下来。
它飘飘洒洒落下来。
我转过身,背朝蜀雪,对着马路对面的天星,换了只手拿手机。
母亲问:“又有邮件啊?“
我应声,抽烟,烟抽完了。我拿着烟头,说:“他有名字的,许延宸。”
母亲说:“他大你好多,工作不怎么样,名字倒是取的文绉绉的。“
母亲说:“他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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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庞德的诗,地铁车站。涉及到蜀雪的部分,业皓文的思绪是散乱的:)多数时间,都用人称代词。
3.(上)
我说:“我知道。”
母亲继续说:“还说什么和你是认真的,他能认真到哪里去?认真什么呢?他能想到多远?你们在一起了,他和家里人怎么交待?要不是为了生他这么个儿子,家里会有三个姐姐?也真亏他们能生,五十多了还能生下来个孩子,管生不管养,送到大城市里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读完高中?一定是在娘胎里就营养不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真不知道那半年你是怎么和他相处下来的,还好你们分开了,不然他们一大家子的事有的你烦呢。也是秀秀,去健身房学什么瑜伽,要不是她去学瑜伽,你去接送,也不会搞出这种事情。”
母亲叹气,唉声叹气,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等到她不再叹气了,我忙接上说:“练练瑜伽对身体好,心理医生说瑜伽的冥想对她会很有帮助。”
母亲说:”我当然知道瑜伽对身体好啊。“
我说:“对不起。”
母亲说:“找教练来家里教不就好了么,一对一教学,学得还更透彻,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我笑了笑。母亲说:“结果么学了两个礼拜就不去了,”母亲一个劲数落秀秀,“古古怪怪的,你也是,她自己都没提要人接送,你就凑上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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