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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盖着他的眼睛,他道:“反正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轻易相信,你太会骗人了。”
“甘蔗汁好喝吗?”
“甜啊。”
“是吧,甜,好喝,那不就好了,”容匪点烟,抽了一口,叼着烟看无名,“本来是买给木匠的,不是买给你的,我骗了你,可这甘蔗汁不还是一样甜,人这一生太长了,撒几个谎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和你说不到一块儿去。”无名舔舔嘴唇,不喝甘蔗汁了,摆在桌上,看都不去看。容匪也不说话了,静静抽烟,还是无名憋不住,趴在椅背上问他:“你光抽烟,不吃饭,连水都不喝一口?”
容匪弹开烟灰,撑着脑袋看外面,阳光绚烂,照着地上的血和那些灰尘一样的木屑,还照着他半截贴在墙上的影子。那影子的颜色太浓重,反而显得他本人很淡,像他墙上挂着的山水画里黑山灰水边上的一大片空白,空寂又幽深,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无限的神秘。
这股神秘感提点了无名,他道:“我问你两件事。”
容匪斜了斜眼珠:“要说请教。”
无名不好意思地纠正自己:“嗯,请教你……”
他听上去比先前有礼貌多了,这礼貌的劲还是发自真心,没有一点不情愿,他抓着椅子看容匪,眼里充满了求知欲,好似课堂上最积极最认真的学生。
“说。”
“第一件事,为什么我们要加入青帮,还要打着锣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加入?”
“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们两个不过是无名小卒,青帮白帮再怎么不和,总还要顾忌点颜面吧,你就不怕那个朱英雄把我们的人头送去给白风城?”
容匪瞧着他好奇的模样,笑笑问他:“你为什么想问这两件事?”
无名揪着头发:“我就是想不明白。”
“那你也算厉害,没想明白为什么要你加入青帮,你当着朱英雄的面就说了不要钱,只要入社团的话。”
“我那是顺着你的意思啊……”
“你不是不轻易相信我的吗?”容匪笑得更开了,无名显得有些窘迫,左顾右盼,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当时想到就说了。”
他定睛看容匪:“你该不会又瞎糊弄我??”
容匪哈哈笑,一手覆在膝盖上,不抽烟了,道:“那你听好了,你请教的这两件事,第一件呢,我早前说过,斩草除根,白风城是草,白帮就是这根,它根基扎得深,单凭我们两人怎么可能铲除得了?放眼整座云城,就只有青帮有这个实力,有这个需求,所以我们要加入青帮,背靠大树好乘凉嘛;第二件,我之前也说了,朱英雄不是你们村的村长,青白两帮闹了许多年,因这白帮和警局探长交情颇深,处处压制着他,这回白有道死了,大家把矛头都指向了他,你觉得他高兴吗?”
“不高兴吧……”
“错了,”容匪摇摇头,“他高兴还来不及!这个由头他必须得抓着,还得抓紧了。”
无名没听明白,歪着头看容匪。容匪道:“既然你不吝请教,那我就再多告诉你一件事吧,最快今晚,最慢明天晚上,朱英雄一定会找我们去和白风城见面,到时候你我都要一口咬定是白有道自己买凶杀人。”
“可你不是说买家是白风城吗?”
“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回头啊,你看到事情结果再有想不通的,再来请教我也不迟。”容匪一挥手,“今天就先下课吧。”
无名撇撇嘴,忽然问他:“你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容匪道:“自己取的。”
无名枕着胳膊,有些得意:“哦,你也没人给你取名字啊。”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本来有个名字,我不喜欢,觉得不贴切,自己换了个。”
无名嘟囔:“叫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名字如门面,以后你要是在江湖上闯荡,有个好名字,别人还没见到你的人就被你的名字吓尿裤子啦。”
“那还不简单?从今往后我就姓阎,叫罗好了!”无名一拍脑门,眼睛发亮。
容匪却说:“叫这个可不行,煞气太重,要是命太轻,压不住,别人还没尿裤子呢你自己就先翘辫子了,还得寻个又贴切,又有好兆头的。”
他看时间不早了,掐灭烟头,叫上无名,也不琢磨名字的事了,先往百味酒楼去参加入社仪式再说。
他们两人从朝阳街出来,容匪怕热,取道河堤,吹着凉风往沙区走。这河堤边上种满柳树,风一吹,柔韧的柳枝掠过碧绿的河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无名见了,跳到河堤旁,伸手轻拂着那一帘帘柳条。他说他家乡也有许多柳树,春天最先绿,秋天最先黄,冬天枯萎时被雪包裹,好似雪白的瀑布。
他一双漂亮的手在翠绿的枝叶中穿游撩动,人笑笑的,边走边玩。
容匪看了眼路边一棵枝叶最绿,姿态最美的柳树,道:“这棵柳树今年正好三十,三十为卅,就叫柳卅吧。”
“你说什么?”
“我说,从今往后,你就叫柳卅吧。”
无名眼中一亮,但随即黯淡,犯起了嘀咕:“干吗要你给的名字……”
容匪把他叫过去,捡起根树枝将“柳卅”二字写给无名看,无名虽看不懂,只觉得这两个字飘逸好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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