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卅没能得到答案,只好自己琢磨,他看到身下的病床,手背上的吊针,床头边放着的时不时响一声的机器,他想,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容匪没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了。
柳卅咳嗽了两声,他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看到近旁的柜子上摆着个果篮,也不要挂水了,自己拔掉针管坐起来,伸手拿了个苹果在病好服上擦了擦就啃了起来。司马九龙带着一队医生护士浩浩荡荡进来时,柳卅已经把果篮吃得只剩下两颗火龙果了。
“这不是胡闹吗?”领头的医生见这情形,拿走了柳卅手里的火龙果,指着床说,“先歇会儿,吃东西不着急这么一时半刻的,我们先做身体检查。”
柳卅吃了水果,肠胃活动得更积极,饿得更厉害了,不肯躺下,那两个火龙果到了哪儿,他的眼睛就看到哪儿。医生要听他心跳,他没有不耐烦,却也不配合,医生有些生气了,要柳卅赶紧躺下,说他中了四枪,昏迷三个月,人才醒就这么胡吃海塞,肠胃受不了,影响恢复。
司马九龙也过去劝说,道:“柳爷,医生说的是啊,您还是先别吃了,口渴是吧?我给您倒杯水。”
柳卅问他:“有刀吗?”
司马九龙看看柳卅,又看看那个瞪着眼睛的医生,眼前不由浮现出柳卅在义理和议事堂怒斩瞿星的那一幕,怯怯问道:“您……要刀干吗啊?”
柳卅瞅见他皮带上挂着的弹簧刀,自己扯下来抓在手里说:“别乱想,我吃火龙果。”
医生闻言,才要发作,司马九龙先把刀抢了回来,说:“柳爷,可不能这样啊,您先检查身体吧,我和曼迪姐,还有好多人都仰仗着您回去处置叶卜那小子呢。”
柳卅想了想,吞了口口水,边嘟囔着:“我全好了,不用检查,我自己清楚。”边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司马九龙给医生陪笑,出去给柳卅弄水喝,顺便通知了田曼迪。田曼迪听说柳卅醒了,让司马九龙千万看住了他,别让他又单枪匹马去和叶卜手下那个姓容的火拼。提起这件事,司马九龙自觉惭愧,拿着热水悻悻然回到病房前,孰料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容匪,他手里提着两个外卖袋子,正要进柳卅的病房。
“你!站住!”司马九龙赶忙喊住容匪,冲到他面前,啪地关上门,挡在门口厉色道:“柳爷病重,不宜见客,你还是改日再来探病吧。”
容匪笑了笑:“我不是客,是他朋友,找他叙旧来的。”
“上次你们叙旧就叙出四颗子弹,现在还要叙?”
容匪腾出只手拍了拍司马九龙:“你和他认识才多久?知道他什么来历,以前干过什么,想要干什么?对他一无所知就这么护着他,这份忠心,我看到了都觉得感人。”
司马九龙道:“我对他确实一无所知,我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看不透他,但他敢斩瞿星,杀了这个不义之人,我就敬佩他是条汉子。”
容匪勾起嘴角:“你和他倒是一路人,敢杀敢打就觉得英雄,从不计较后果。”
司马九龙想要辩驳,门里头的柳卅却喊道:“让他进来吧,我和他说说话。”
容匪挑挑眉毛,司马九龙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容匪开门进去后,他不放心,趴在门口想听墙角,屋里安静了阵,又传来柳卅的声音:“没什么好听的,你自己到处逛逛吧,我不会走,别担心。”
司马九龙一阵尴尬,走远了些,在走廊一角坐下,紧紧盯着柳卅病房那一道门。
病房里,柳卅见到容匪并不吃惊,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两眼放光。容匪走到他床前,把袋子里一盒盒香喷喷的炒面拿了出来。他给柳卅递筷子,柳卅端着饭盒捞起一筷子炒面就塞进嘴里。
“躺了三个月,给你十头牛你都吃得下。”容匪拉了张椅子在靠窗的地方坐下,说道。
柳卅一抹鼻子,没理他。
“上次的事,代叶卜向你道个歉。”容匪道,他上下打量柳卅,问他,“伤哪儿了?”
柳卅撩起衣服给他看,四个弹孔散布在他腰间,都留了疤,像四个丑陋的肉疙瘩。
容匪仔细看了会儿,笑着点了根烟:“想起那年你也是在相同的地方杀了个人,出来后还出了名。”
他还真是来和柳卅叙旧的,末了,添了句:“时代不同咯。”
柳卅顿了顿,吃完一盘炒面,伸手去拿第二盒。
“痛吗?”
“怎么不说话,又成哑巴了,饿得说不出话?”
柳卅用力擦嘴,费劲地咽下嘴里的炒面,他口渴,看到桌边的花瓶,把花扔到地上,咕嘟咕嘟喝花瓶里的水,抱着花瓶说:“做了个梦。”
“做了三个月的梦,够长的。你这一辈子都梦完了吧,那该算是噩梦还是美梦?”容匪站起来,从床头柜里找出了个烟灰缸,拿在手里,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抽烟。
柳卅抬起眼睛看容匪,他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在容匪家里,那发绿的墙壁上看过的一张水墨画,他后来知道那些黑山灰水边上的空白叫什么了,有个文雅的名字,叫“留白”。容匪就是活的留白,是他浓墨重彩的人生里的留白,他并没有在他叱诧风云的传奇故事里被留下。他只是他命里的一片空白。
柳卅看着他,发现他的影子和人好像全都是贴在墙上的挂画。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