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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卅听到他的呼唤,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容匪张开了嘴,话未出口,他眉心紧蹙,陡然喷出口黑血,人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一蹶不振!
柳卅慌忙冲过去,容匪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快!替我出去看看!正门……正门是不是上来了个刀疤脸的人!”
柳卅夺门而出,开在朝阳街边的那道楼梯空荡荡的,没见到有人,倒是有滩发红乏腥的血迹。柳卅追下了楼,在街上张望,也没有发现任何行迹可疑的路人。他没再追踪下去,赶紧返回了屋里,将容匪从地上扶起,道:“人没看到,但楼梯上有滩血迹。”
容匪无声地一指书柜,有了上次的经验,柳卅已经知道他要什么了,忙去给他卷了根烟,点上了递给他。
容匪这回比杀柯雄的那晚还要紧张,脸色刷白,手抖着抽了好几口烟,勉强稳定下来后,对柳卅道:“你帮我找个地方,尽快找,小心找,要人迹罕至,但不要在深山老林里,不能有窗,不要任何东西,只要你每天去看一看我,确保我还有气。”
柳卅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从前面上来个人?我没感觉到任何气息啊!”
容匪道:“还记得我说的那个仇家吗?”
柳卅颔首,容匪示意他靠近些,他此刻没法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他要确保柳卅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道:“他从前是我家的仆人,我有一双父母,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与我一样,有长生不老的体质,这个恶仆觊觎这一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个典故,说吃了我们这类人,也能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他就动了歪脑筋。”
容匪的额头抵着柳卅的额头,把烟送到嘴边,久久没有垂下手,平声说道:“他把他们都杀了……吃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柳卅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揽住了他,屏息倾听着。
“他追了我许多年,许多城市,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在逃亡。我逃到云城后不知为什么,他失去了音讯,我也就在此定居了……那街上的楼道口是专门开给他的,洒过我的血……他这人贪婪,这点血他也是不会放过的,必定会从那里找上来。”
柳卅道:“你说那楼道给你施过法术,原来是真的?“
容匪摸摸他的脸,人有些恍惚,眼神都空了,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他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温柔起来,这份温柔柳卅却不要,他松开了手,眉毛拧在了一起,站起身说:“你要我替你找一个躲避他的地方?”
容匪道:“这楼道上的法术就不具体和你说了,你只要知道对我来说消耗很大,而他中了这法术,三年之内必定无法行动自如……我则需得调养九百九十九天,所以我要你替我找个地方,是给我修养的地方。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这里人气还是太重,太浑浊了。”容匪咳嗽了几声,浓厚的黑烟从他嘴里飘出,他问柳卅,“这件事你能替我办好吗?”
柳卅没有立即答应他,思索了番,问了许多问题:“那这九百多天里需要我每天给你点上些烟吗?你确定他三年内都不能再对你不利?还是我每天把守着,不,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我替你找出来,只要他人在云城,我一定能找到!”
容匪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让我自己睡着好了。你就算把他找出来又能怎么办?他的本领比我还高,你白白去送死,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柳卅一滞,又道:“那你要是没气了怎么办??”
“那就烧了我的尸体,烧成灰,撒进海里。”
柳卅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死!”
容匪虚弱地靠在沙发垫子上,他说得已经够多了,几乎将他这一辈子的故事都说给柳卅听了。他抚了下柳卅的手,手指碰着他的手指,敲了敲,摸了摸,无力地垂了下来。
柳卅半跪下,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吻着,贴着,举止间皆是不舍。
容匪还剩下点力气,最后说:“我要睡了……这三年,你要好好过,听到了没有?”
柳卅不忍看他,低头应承下来,待他再抬头看去时,容匪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有呼吸,月色下,他很安静,近乎安详,他带着他最最温柔的样子,陷入沉睡。
不出三天,柳卅就替容匪找到了一处隐蔽又还算交通便利地藏身之所,他在后海码头租了间库房,将容匪安置到了那里。每天他都会背下当日报纸上的内容,在黑暗中一一复述给他听,有时他会趴在他床边打个盹,有时就站着看看他,就算看不清也认真地看。
柳卅每次都不会待太久,在里面陪了会儿,就到外面去站着,这给了他很多时间看海。看春天的海如何被夏天秋天冬天复制,永远都是雪浪翻滚,波涛汹涌。
四季更迭,时光荏苒,转眼间,他一个人看海,看了整整千日。
第八章
容匪自长眠中醒来的这天是个晴天,他起身后不久柳卅就出现了。他打开门,光从外面涌入,容匪眯起了眼睛,稍加适应后,就看到柳卅站在门边,穿了件花衬衣,白长裤,着装品味实在不敢恭维。但他人还是好看的,举手投足间比从前更稳重成熟了,笑起来却还有点磨不光的少年气。
容匪坐起来,活动下颚和舌头,问他:“今天什么年份,几月几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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