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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柳卅的关系也因此显得更为扑朔迷离,他们显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没把柳卅当作朋友,哪有第一回见面就见上了床,三天两头翻云覆雨的朋友?若说是互相逗乐,靠肉体维持着紧密联系的床伴的话,柳卅有时又认真地过头了。容匪不喜欢穿鞋,他会逼着他穿,穿到一半他跑了,他提着另外一只鞋,跑遍整座镇子,跑得气喘吁吁也要找到他给他穿上。容匪爱喝酒,他也不知道这个爱好怎么来的,总之他看到大碗大盆,就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他吃不了,只能吃空气,一到这种时候,柳卅就会陪着容匪靠空气填饱肚子。容匪觉得他好笑,他是自由惯了,干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这个柳卅明明能吃能喝,陪住陪床就算了,图身边有人暖暖身子,解解闷,可哪有吃空气也陪的?
他不是疯,是傻,痴的。
可笑话了柳卅一阵,容匪就觉得不好笑了,连柳卅的脸他看了都觉得烦,他不想在这间柳卅找来的水泥房子待下去了,砸烂了所有东西,甩甩手就走了。他去了树林里,找到了一座孤坟,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找来了这里,干吗要待在别人坟堆前挪不开步子,站着站着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忧伤感染,他竟落下了两行眼泪。而他最不明白的是,他误打误撞来到的地方,怎么会被柳卅找到?他又是从哪里发现的蛛丝马迹?
容匪望着柳卅,目不转睛,他那张好看的脸在黑色的枝桠中露了出来。他慢慢靠近,看看鼓起的坟头,又看看容匪,朝他伸出手。容匪还在生气,他心里就是有团怒火,浇不灭也熄不了,烧得他全身都痛,气到后来无处发泄,他一拳打在近旁的树上,落叶纷纷扬扬,群鸟自林中被惊动,啼鸣着振翅飞向高处,一片黑色的阴影覆盖下来。柳卅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没被吓跑,反倒是笑起来,替他拂去了掉在他发间、他肩头的叶片,轻声对他说:“走了,回去了。”
他说完转过身,手还向着容匪,没有收回去。
鸟群飞远了,阳光又得以从枝叶的缝隙中倾泻下来。
容匪握住柳卅的手,跟着他走了。
后来几天,两人在镇上到处捡别人不要的家具,小孩儿看到他们就欢笑着喊着“捡破烂的疯子捡破烂的疯子!”起哄,有几个胆大调皮的还拿弹弓朝他们射石子儿,容匪他们打不着,就盯准了柳卅打,柳卅被砸了也不出声,默默地加快脚步。容匪看了又急又气,简直比自己被石子砸了还恼,他没柳卅那么好脾气,转过身就去凶那群小孩儿,抓起地上一把沙子扔过去,把带头闹事的几个大孩子扔得满身都起了红疹子。那一众小捣蛋鬼见状,立马呜哩哇啦哭着作鸟兽散,隔天就找了爹妈去容匪和柳卅住的地方骂街,这回容匪懒得搭理了,换成柳卅不乐意了,拿起扫把冲到院子里,说道:“你们家孩子捣蛋,拿石头砸我,他替我出气,捣蛋的受伤了那是活该,没什么好理论的。”他眼睛一斜,眉毛一横,好似一扫把出去就能横扫千军,吓人得要命,谁也没敢再多说一句,领着自家孩子就跑了。容匪知道,柳卅是外强中干,表面看着威风凛凛,实则跑上两步就会脸色发白。尤其是到了刮风下雨的天气,手脚酸痛那都是小事,严重时手腕的伤疤都会有些浮肿,大约都是从前仗着年轻敢打敢拼,如今从前线退下,成年累月的伤便将他扑倒了。可柳卅其实一点也不老,他看上去至多二十五六,也不知是早年都干了些什么,把身体亏空至此。
柳卅能忍,从不说痛,可他的身体却藏不住秘密,他吃得多,吃起来还总是狼吞虎咽的架势,容匪一旦看到他吃饭的动作变得慢悠悠的,就知道他又不舒服了。这种时候他就算想和他亲热,柳卅也不会拒绝,可容匪却觉得没意思,软成一滩水躺在床上的柳卅远没那个会主动骑到他身上索吻求欢的柳卅来得讨人喜欢。但他还是喜欢抱着他,把他抱在怀里帮他手淫,因为虚弱,他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没一会儿全身就都汗津津的了,容匪爱吻他汗湿的身体,让嘴唇沾满他的气味,再拉着他的头发,迫使他靠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抬起来,和他接吻。
容匪此前只知自己怕热,这年入冬,气温骤降后,他却变得连寒冷都畏惧了,只想天天窝在被子里抱着柳卅取暖。他想他要是提出这个要求,柳卅多半会听他的,但他一饿肚子,人就没劲,话都不爱说了。他还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的,就只好在柳卅饿的时候放他出去吃会儿东西,吃东西还得坐在他床边上吃。柳卅的吃相不好看,也引不起他的食欲,但他低着头时微微弯曲的脊梁很好看,脖子的曲线也很美。容匪看了阵就忍不住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去摸摸他,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柳卅仿佛没有知觉,自顾自吃碗里的米饭萝卜干。容匪问他:“你就吃这些?”
柳卅说:“家里就只有这些了。”
容匪道:“明天请你吃烤鸡。”
柳卅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说:“拿别人的东西要付钱的,你别又忘了,我给你钱吧。”
他身上随时都能摸出现钱来,不像穷,就是对吃的不太挑剔。容匪瞥了眼钱,哼了声说:“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要付钱。”
柳卅不说话了,继续吃他的。容匪又道:“你爱吃什么?”
柳卅一抹嘴,想了想说:“都爱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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