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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凡无辜回头, 白谦易不禁长叹。
粗俗一点说, 骆凡这人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对自己的事情表达欲极低。白谦易知道到头来, 还是必须由他亲口发问。
行吧, 白谦易清清嗓子。
“骆凡先生, 请问当初你是在什么机缘下踏入演艺圈?”
听白谦易用着主持人的口吻发问, 骆凡轻声笑了。
骆凡一边搅拌着掺了水的糯米粉, 一边缓缓道:“因为想要被看见。”
“被谁看见?”
“被……钱老师。”骆凡稍稍一顿, “他喜欢看电影,如果我去拍电影了, 就算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 他也总有一天能看见我。”
一直以来,这件事对骆凡而言再理所当然不过。
可他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此时在白谦易面前,他竟有那么点难以启齿。仿佛为了钱老师踏入演艺圈, 是对白谦易的一种背叛……
白谦易点头:“钱老师真的是改变你一生的人。”
骆凡像被踩着尾巴似的, 下意识就道:“你也是!”
“那是当然, 我是你哥。”白谦易没有放在心上,笑笑地进入下一个问题,“骆凡先生,大家都说《陶家》的剧组试镜严格,请问你如何获得面试的机会?”
“自己找去的。”骆凡答道。
那一年,他和舅舅下山到隔壁镇办席。
他听人们说一个大导演来到镇上的小学试镜,当下一扔锅铲,奔向那陌生的小学。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表现欲_望的人。别的孩子发现好吃好玩的一哄而上,他则是默默站在最后等着别人挑剩才上前去的那一个。
可唯有这件事,他不顾一切地主动,不敢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找到即将离去的导演,拉住导演,求他让自己试镜。
“那时候你知道这是《陶家》剧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戏,不知道他们要找男孩女孩,甚至连那个导演是谁都不知道。”骆凡边揉糯米团边回忆道,“我穿着一身围裙,满身油烟味,像个疯子,陈导都吓了一跳。”
“然后呢,试镜的内容是什么?演哪一段落?”
听骆凡的语气中带了笑意,白谦易的语调也跟着放软了。
他想象一个漂亮的小孩子,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勇敢跑到世界面前追逐梦想。
“不是演《陶家》的段落,陈导临时给我出了一道题。”骆凡模仿着陈明导演稳重而缓慢的语气,“你爸妈抛弃了你,有一天你偶遇他们,你上前去,结果发现他们认不得你了,他们甚至生了新的孩子。”
白谦易:“这么复杂吗?你怎么演?”
骆凡:“我根本不懂什么试镜,乱演一通。”
骆凡说乱演一通,并不是谦虚,而是真正乱演一通。
那时他脖子上还披着条毛巾,当即运用毛巾,假装自己是一个在饭馆跑堂的小小服务员。
小孩在客人中发现父母,先是迟疑,后是惊讶,最后迫不及待跑上前。他的手上捧着一碗不存在的面,尽管中途险些被路过的客人撞倒,可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父母的方向,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这不挺好的吗?”
“听起来好,但后来我就开始发癫了。”骆凡说到这里,尴尬得自己都忍不住笑,“我也不晓得试镜要么有人搭戏,要么演独角戏,只想着这戏里还有好多人,就一口气演了好几个角色。”
那时候的他犹如精分,扮演孤儿跑到父母身边后,接着又立刻换了个位置,扮演父母说话,演完父母,下一秒他又忙扮演后来出生的小弟弟。
骆凡一边描述,一边绘声绘影地口头演示。
一下是小孩捶桌吵闹:“妈!我要吃汉堡!这破店难吃死了!”
一下是母亲伸手安抚:“宝宝乖,明天妈妈就带你去吃汉堡。”
一下是父亲无奈吸烟:“昨天不是才吃过吗?天天要吃汉堡,过生日就该吃面条!”
一下又是小孩耍赖哭闹:“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汉堡!”
这是白谦易第一次见到骆凡这么活泼,被逗得笑出声来。
骆凡一见白谦易笑,更加起劲:“我就在那里左右横跳,一下演这个一下演那个,差点没忙死。”
白谦易笑得肚子疼,骆凡又道:“最后我忽然想起来,咦?我是谁?对了,我是个孤儿!我赶快又回到原位,把那碗端起来,演孤儿看到这画面的反应。”
小孤儿站在原地怔征地看着父母宠爱新的孩子,脸上期待的笑容凝固了。
一秒,两秒,他很快打起精神,重新笑了起来。他捧着面,大步上前去。
“然后就是……上菜了,客人请慢用!”骆凡捧着他飞快煮出来的桂花酒酿小圆子,结合情节,端到白谦易面前。
这句话被骆凡喊出服务员抑扬顿挫的口吻,却又语带不易察觉的哽咽。
白谦易尚沉浸在刚才逗乐的气氛中,一下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又见话音落时,一滴泪同时滴入碗中。
那滴泪是小孤儿留给父母最后的道别。
表演到此结束。
“总之就是这样。”骆凡演完了,又恢复平常腼腆的模样,站也不敢站太直。他放好勺子,将汤碗朝白谦易的方向推:“哥哥快趁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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