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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没有任何行李, 只把自己塞入出租屋的时候, 婆婆对他说:“仔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迟早都会过去的,不用难过,一定要按时吃饭喝水睡觉……看你小脸白的,好像吓到了似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那段时间婆婆还老是喊他去楼下吃饭。
后来见到岳或可以正常的一日三餐,确实能照顾好自己,她才笑呵呵地不再说了。
与其说是租房子,岳或更觉得他是被善良的婆婆收留了。
“仔放学回来了啊。”婆婆打开房门,看见岳或喜笑颜开地说道。
“回来了。”岳或浅笑,把手上的两把钥匙递过去,轻声说道,“婆婆,我要回家了,来退房间。”
听到他说回家,婆婆的眉眼先下意识渲染了些许担心。
这孩子从住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她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找到过这里来。
昨天倒是有个长相漂亮穿着奢靡的女人,说要找岳或。
身为房东,婆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告诉她岳或住在哪个房间,更别提会给她钥匙了。
可那个女人说她是岳或的妈妈。
她还说她和岳或闹了些不重要的小矛盾,两个人说开就好。
但是岳或离家出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
沈婉说得悲切又真诚,但婆婆怎么说也活了将近七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她根本没信沈婉说的,更没有信只是小矛盾的话。
只不过同样身为世间众多母亲中的一员,想起自己和儿子的相处,婆婆难免生了恻隐之心。
这才心想着,那让仔自己跟她说吧。
没想到昨晚岳或没回来。
沈婉情真意切地上楼,失魂落魄地下楼。
期间还对她旁边的男人发脾气。
当时婆婆从窗口看见他们的身影,当即便摇头觉得,这母亲不稳重,太情绪化。
好像所有人都得细声细语地惯着她才好。
想到这里,婆婆顿时更觉担心了,忍不住想多嘴两句:“……仔是跟你妈妈回去吗?”
岳或下意识道:“啊?”
婆婆提醒道:“就昨天……她找过来。应该提前给你打电话了吧。”
“啊,不是。”岳或抿唇笑了下,没有再因为提及沈婉而产生难过的情绪,刚意识到这点他还有点不可思议呢,“婆婆,我是回我的家,不回我妈家。”
这时,本来还在身后玩岳或衣摆的林是非,适时探出颗脑袋回应:“婆婆他跟我回家。”
婆婆的眼睛顿时看过去,而后脱口而出道:“这孩子咋长这么俏?男娃女娃啊?”
闻言,林是非和岳或皆是一怔。
随即便弯眸无声笑开了。
婆婆看岳或笑得开心,满是皱纹的脸更加慈祥,她终于接过钥匙,摆手说道:“那你快跟他回家吧。”
走前为了安抚什么似的,她又柔声坚定道:“仔啊,那你的房间我以后都给你留着吧。”
“不过婆婆希望你以后不会回来这里租房子了,就算回来也只是为了单纯地看看我。”
岳或眼睛有点热:“嗯。谢谢婆婆。”
婆婆朝他们摆手赶人:“快回吧回吧。”
出租屋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如果没有工具,他们两个人谁也带不走。
林是非给家里的司机叔叔打了电话,让他来这边接。
等待的过程中,岳或站在清洁很是干净的小区楼下。
他看了会儿自己脚下先被搬出来的东西,又微抬头看自己所住的三楼位置,忽而道:“林是非,我觉得我就像做梦一样。”
“嗯?”林是非捻起两根指节轻揉岳或的耳垂,说道,“为什么?”
闻言岳或收回视线,回过头来,专注地紧盯林是非的脸。
一年多前,刚从超市打完零工回来的岳或突然被陈谭渊拽进房间。
他想强迫他,对他做出那种恶心的事。
岳或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握住刀柄,用刀尖对准陈谭渊让他退后。
没有人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手持那么危险的刀具,他们只是一味地指责他。
说他太令人失望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夸奖的岳或,失落又孤独地走在深夜的马路边,不知道能够去哪儿。
更不知道……到底哪里才能够容得下他。
他坐在湖边的长凳上,看着夜晚中无法被看真切的湖水,用年仅 16 岁的脑子与心理去思考该怎么死去才不会给人添麻烦。
他害怕给人添麻烦。
那会令人讨厌。
他在想死的时候……都害怕被讨厌。
国内的人谁也不爱他,国外的人却远隔万里救了他。
林是非对他说“星星非常值得被喜欢”“星星特别好”“星星是我的全部”——无数次。
每一次都令人喜欢且悸动。
所以岳或深呼吸,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好,对着黑屏的手机给了自己一个很大很大的微笑。
他压下已经没有多少求生欲望的、并且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专注地找房子。
决定好好地活下去。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上学上学。
他入住进来的时候脸色是真的差劲,因为被陈谭渊搞出的惊惧还没消褪,所以婆婆才会那样劝他。
连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婆婆都告诉他“不要难过”,他的妈妈却不可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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