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室内陈设相当简朴。
“狼子野心。”,坐在上首的帝王嬉笑骂了一句,不像在说正事,“伸手未免太快了些。”
帝王将手里的折子啪一声摔在地上,一拂衣袍,往后上首椅上一靠。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怒意来。“褫夺官职、流放、斩首,爱卿觉得哪个更好?”他认真地点选着这几样酷刑,像在同太傅讨教狼羊毫的优劣。
来人推开门,缓缓踱进御书房一室的黑暗寂静。
他捡起那折子略扫了两眼,爱惜地抚平被撕裂的地方,依痕折了回去,恭敬地放回帝王的书案之上。
“陛下息怒。”,来人正是迟叙意,他客套了一句,“克扣的军饷数额尚小,大可不必动如此大阵仗。”
“不动大刑,孤看他明日就要跟着他主子反了我。”帝王阖着眼,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迟叙意依旧不赞成:“此时大动作,教各方提前站起队来,并非良策。”
“你倒说说如何办?”
“不如往北边送,臣来收拾。”
上首的人突然抚掌笑起来:“不谈这个了,你在孤面前自称臣,孤不习惯。”
迟叙意仍恭敬道:“理应如此。”
“你同意映,什么时候办婚事?”
“从没有的事,堂兄不要说笑。”
“今日陈府宴上,意映可是为了你又闹了一场。”
迟叙意颇为惶恐不安:“臣不知。”
“你又自称臣了。”,上首的摆手赶他走,觉得他十分无趣,“你走罢。”
“那臣便告辞了。”迟叙意端端正正行个礼,退出了御书房。
迟叙意转身掩上门,将一整片夜色划成两半。门外守着他的人,将玄色衣袍递交给他,又低语了两句。
迟叙意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系紧了外袍的带,用手熨帖了系结和帽檐的折痕,让其归于新裁成时的一丝不苟。
好似这样就能拂去,长久以来独行时的所有的不安与畏惧。
说话要规矩、做臣子要本分,十年如一日兢兢战战地讨生活,他早已习惯了。许多的夜,都同今日一样。他无声地来,无声地去,做着帝王背后的谋士忠臣。
他久居于孤独,归家不过是从皇宫的一片死寂中抽离,又淹没于沛国公府的寂寞。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他深深吐出口浊气。
他听说有个人,不请自来,还在他卧房里点起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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