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鸠无法再直视面前这个人有罪的脸孔。一重罪是,虚假:他过去假,现在……也不可信;二重罪是,反复:过去能让她不愿放手,现在能让她不可绕开;叁重罪是,动摇?他从前对她没有心软,而如今……她不敢细想他语中同从前相比相当明显的落寞,也不敢深究是真是假了。她怕这是种原谅和背叛。
可是他怎么敢这样轻易动摇?
从前的自己对他的情意是最热烈纯粹,任谁拥有了,都该是幸福的,而他从未正视一眼;如今只是略施伎俩,就让他竟显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来。也许他只是短暂地被冲昏了,不光是她的雕虫小技,还有明知不可为的逆反——敌对的家世、妹妹的不悦、和对手的牵连……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可是,他怎么敢这样轻易动摇?
心乱如麻,祝鸠别过头去,任风打在侧颊,好清醒些。她是实在不敢再看这个男人一眼,怕下一她就会疯掉——大叫、怒吼、质问。
陈文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见她侧过头去,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不是滋味。
“我是说中了吧?”
竟然隐隐有威胁意味,要她承认。
祝鸠无法反驳,却有招可出,这是她预先就想好的,“你知道有人就跟在我们身后吧,就像我和迟叙意在宫中那回。”祝鸠压低声音,语锋沉稳凌厉,心却砰砰,这是她第一次将迟叙意的名字脱口而出。
陈文柯被她突然的转头和目光的锁定惊到,仍好脾气地笑,“是。”
“陈家,你如何交待?和我会面的事。”祝鸠也有笑意了。
“……舍妹有冒犯之处,理应赔罪。”
“哦……”祝鸠一副了然的模样,似乎在思索,口中喃喃,“这么巧吗……?”
陈文柯仍笑得温润,一副静待后文的模样。
祝鸠仍然压低声音,轻得易被风吹散,话是认真请教,“那令仪呢?”
陈文柯看她面上的一丝狡黠和胜券在握,才知这事并非如此轻易。她知道什么?她如果知道,是代表着华家,还是……迟叙意。
祝鸠没错过他面上掠过的警惕,嘲讽似的抿了抿嘴,如同在笑。他现在,清醒了吧。
“令仪郡主能这么忍着陈意映,又能为你专程来请我。她——不会是对公子……可是,你是她的姑父……”祝鸠猜似的说,语带讶异。
……陈文柯失语了。他绝没想过后文是如此。
“公子不愿让我的话落入旁人耳里吧?”祝鸠突然扬声,“关于……”
陈文柯认输般地合上眼睛,原本的和颜悦色被无奈盖过。
“先行一步了。”祝鸠拢一拢罩纱,拂灰似的一弹袖口,自行免了福身。
她踩着灯火、月色和鹅卵石,醉意全消,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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