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我推过去的一大碗白白胖胖的浮元子,直到酒余饭饱,我们起身离开,我才蓦然发现,段相爷终是没有动它一动。
年前虽已打了春,但是近来风雪更迭,天气乍暖还寒,晚间出门的人,少不免照旧穿的厚了些。在临窗的雅间内烤着火炉坐的久了,又加之喝了些温酒,出来时浑身上下都暖熏熏的。
待下了踏道,恰有一阵穿堂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扭头想和一旁的段相爷说些什么,却见他不知怎的,寒着一张脸,似是有什么不快。于是我便又识趣地住了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酒楼。
这一晚的长安城,相比来时,街上仍然处处灯火辉煌,花天锦地,川流不息,美不胜收。我们几人连带着温家小姑娘的婢女春幡随波逐流一头扎进这熙来攘往里,就好像一头扎进了另一个天地之中一样。
人头攒动之间,我忍不住回头往后瞧了一眼,那酒楼上闪闪发亮的牌匾依旧高高地挂着,那专管招徕客人的小二哥,还在门口拿着手巾殷勤地喊着:“几位客官,您慢走。”
我被夹在拥挤的人潮中,进退两难。
街旁的勾栏瓦肆,燕馆歌楼里,说书的先生,唱曲儿的姑娘,玩杂技的伶人,歌舞百戏,奇术异能,花样百出。围观的众人,那白发的阿婆和阿翁,那怀才不遇的中年人,那年轻的公子和小姐,那垂髫的稚子孩童,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间,他们皆笑弯了眉眼。
天真烂漫的温家小姐寄欢,蹦蹦跳跳地同荣玉在前头并肩走着。当那扛着糖葫芦串的贩夫经过她身旁时,她拽了拽荣玉的衣袖:“荣玉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于是那一身白衫的少年郎,停歇了下来,温文儒雅地自袖中拿出了银两,递到了那贩夫的手上,再和气不过道:“大伯,帮我拿两串吧。”
那敦厚朴实的贩夫,笑着自棒子上摘下两串糖葫芦递到荣玉手上,说道:“公子与小姐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良辰美景,有缘相遇一场,小人在这祝愿公子与小姐……。”
只是还不待那贩夫说完,那手握着糖葫芦的白衣少年,便言笑晏晏地解释道:“大伯,您误会了,我和这位小姐……”
“谢谢大伯您了,我们都会幸福的。”温家小姑娘眉欢眼笑地接过糖葫芦的同时,也接过了荣玉的话茬。
卖糖葫芦的贩夫笑呵呵地望了他俩一眼,点了点头,扛着棒子继续往前走了。
荣玉有些无奈,抬眼瞧了瞧我,还是出声问道:“四喜,你要吃吗?”
隔着三两行人的距离,我微笑着朝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岁月无情,我曾经天下第一好的小和尚,他一转眼就长成了别人心上人的模样。而李家姑娘,如今女扮男装穿行在流光溢彩的京城里,想起过往,实在自惭形秽。
温家小姑娘听了,嘴中还咬着糖葫芦,歪着头,亦含糊不清地问道:“陶家哥哥,你也喜欢吃糖葫芦吗?喏,这还有一根。”
说来可笑,也曾见着糖葫芦走不动的李家姑娘,后来竟还是变成了庸俗的人最爱客套的模样,我不由苦笑着拱手道:“多谢温姑娘,在下如今和段相爷一样不好这些。温姑娘喜欢的话,便多吃些吧。”
温家小姑娘笑了笑,啃着糖葫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东张西望着,不一会儿便指了指前面的瓦子道:“那里面有人在说书,我们去瞧瞧可好?
方才还在寒着脸的段相爷,忽然就揽了下我的肩膀,淡淡说道:“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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