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仑忽视此人。
她看旁边的小少年,“好玩么?”
殷驰野的桌子前正横放得“青出于蓝”,他有点发虚,她诚然是在问这个东西。
“李天师……”
他被压住了气势,像公鸡拔毛。
众所周知沈青昭乃李昆仑爱徒,此事必然会有芥蒂,鹰城都提防起李昆仑的一言一行,屋内剑拔弩张!
沈青昭见之,内心激动万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来了。
是的,师父李昆仑是个不一样的人,和世人真有别,还不是一点的有别。
本朝律令她犯过三百二十八条,每一次都能下辈子蹲在牢狱,却因着独一无二的新创符术将功赎罪才能继续留在长安生活。
别人除魔卫道,妖怪临死之前,最袖手旁观地就是在远方冷冷地看。
谁会来嘲讽?
太掉价!
但李昆仑不是,在百花都遇到了用屠城尸骨做成的迷阵时,那是李昆仑第一次带沈青昭出远门。
那个妖邪嘴角残留一丝血,生命殆尽之刻,在夕阳下说出自己憎恨人类的理由。
沈青昭才十五岁,她哭了,对,那时已是满腹感慨,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世间还有这么凄惨之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余光瞥见有影子窜过去!
只见自己师父一踏步冲上前,拎起妖怪来——
“你他妈说完了没??!”李昆仑冷漠地暴躁,“我上个月才刚被判了死刑,这天下更应该由我来毁灭天下才是,要不是为了傻逼徒弟谁会留下来在这做北狐厂的狗?傻逼徒弟还蠢得要死,你毁什么毁?你配吗??听好了,这天下只能我李昆仑来毁,先挡在我前头的都、得、死!!!”
沈青昭诧问:“师父?!”
她在背后惊呆了,一干镇邪师亦是,良久后,氛围都鸦雀无声。
妖怪一口血卡在喉咙,“你……”
李昆仑大喊:“别说了,快去死!!!!”
她说完,就此以后,头顶上又落实了一顶帽子:
李昆仑反朝廷!
沈青昭想到这里一阵唏嘘,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从小就对和疯子打交道就甚有经验。
这世间若有这种评比,她定可以拿第一。
没错,天才总被世人不解,因此在李昆仑身旁,她就是负责那个唱白脸的人——
该叫停了。
“师父。”
沈青昭双袖合一,少女声音既出,收获满屋视线,她在众人面前装出三年不见、一点也不联系的样子:“三年了,您今天终于回到这里,我真的好想您。”
李昆仑一听,注意力被分散,殷驰野趁间隙松了一口气,少女化解了对峙。
她看着沈青昭,半天。
“你激动什么?”
激动?沈青昭柔声道:“因为您是我……师父?”
李昆仑道:“明明昨晚才通过一封书信,为何这样。”
沈青昭道:“什么?”
李昆仑:“习书拿来。”
习书?
望月台的人听罢,统统侧目沈青昭,男男女女,皆三十上下,师兄师姐们都纷自讶奇,少女方才不会真在补习书吧?
沈青昭脸上火辣辣的,她气死了,好心帮师父解围,竟然当着那么多名门正派的面要检查她!
李昆仑又道:“讨好是没用的。”
完全没理解自己的煞费苦心!
沈青昭呼吸一滞,案上的书卷变得沉重,就在此间,她听见卫坤仪冷冷地道:“李天师,先谈正事吧。”
谢天谢地。
她暗中欢欣跪叩,李昆仑摸了一把腰间的文书,“好。”那女人说着,犹似终想起重要证物。
沈青昭低头,作出忧郁有怜的模样,她脸上写满了一行字:替天下担忧。
李昆仑也不眨眼,从她底下抽走了所有习书——
“……”
“你这什么气色?”
“您多想了。”沈青昭开口,她哭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摧毁。
李昆仑从卫坤仪肩旁走过,“卫大人,您来说。”女人背影如青云雪山,很随便地,就把一件事塞给别人。
卫坤仪只抬起那份文书,读着,与其不同,她很冷静,气质也不锋芒,是种看不出来的疯法。
“我们要去阒州。”
她念很轻,沈青昭听见这个地名稍困惑了下,阒州?
它临近西域,曾经听闻还能收容流民,如今早已成了座空城,鬼菟丝子难道就藏在那里?
“对,阒州,就是那个第一个发生妖害的地方。”李昆仑说。
“青昭。”
听见这个声音,抬头,沈青昭看见卫坤仪目光柔和,她正望自己,“我在那边见过你。”
“我?”
“你的画像,贴在那座城的墙上。”
她说的是悬灵榜?
沈青昭蹙了蹙眉头,在龙气开始消退后,九州不稳,因此有点什么妖祸消息就张贴出来,叫有志之士自取,自己会出现也挺正常。
不过……
她很疑惑,李昆仑是疯子,但好歹也能摸到那个点,和这种人在一起就是顺毛,要有规律地,有经验地抚。
李昆仑只要没被北狐厂发现在干坏事,其实她也不会太疯,因为对于和天下违抗这回事,李昆仑是那种随便啊,一起共赴黄泉的心态。
让她变正常的条件,就是不要拿大爱道义来要求她。
那卫坤仪的又是……
哪一种?
沈青昭正想着,李昆仑一声打破平静:“我操。”
话音刚落,漫天习书上冲,女人大踏步,蓝衣如云,神色如置雪山顶端。她单指夹着一本薄书,沈青昭顿时后退半步,不妙,失败了!
“谁帮你画的符?!”
沈青昭诧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当然都是我自己写的。”
望月台那群人听罢,脸上皆是一片意味深长:她原来真的在补习书……
“写什么?这第十六页第八行的符是你画的?你的笔迹我还不知?”
“师父,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望月台与鹰城的术士皆端坐在位,男男女女,各个三十上下,他们是为了挽救天下来的。
眼下关键人物却在检查她自己徒弟的习书。
他们一言不发,目光“和善”。
沈青昭向后退去,李昆仑并不放过:“你在长安认识的三百个人我从未见过这种画法,究竟是谁?”
“您,您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啊,都三年了……”
“再说一次?”
“好,好,是……别人。”
“哪一个?”
“我随便托了个人。”
李昆仑突然大声:“鹰城的那个?!!”
沈青昭冷静:“这个是假的。”
李昆仑笑:“你以为我会信你写的其他东西?沈青昭,你还是把师父想得太简单了。”
淡淡听完,沈青昭不知为何,有种品不出来的复杂,她说的不止是真的,而且在那封信后……还又亲了一次。
“是谁写的?”李昆仑远远地问,语气冷漠,她无法容忍爱徒去为一个要成亲的女人赴汤蹈火。
望月台都在看好戏,沈青昭只觉众人视线落在身上,善恶掺半。
李昆仑把这场三家大战妖邪变成了一桩闹剧,而且最出糗之人,还是自己。
得想个办法快点圆过去。
她认真沉思,半晌,决定编一个理由。
“是……”
“我。”
正要开口间,卫坤仪在北狐厂那边,她低头看文书,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份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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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昆仑:(疯女人+1)
卫坤仪:(疯女人+1)
沈青昭:(疯子收容专业户18年)
沈青昭:……我是不是该先买人身保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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