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再不跑,万一老大找不到,入不了洞房,非把我往死里揍不可!”
花仔个子虽小,力气却大,手上一用力,姜安城不由自主便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跑得很快,身姿轻盈,发梢在风中飘扬。
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宫道两边屋檐下挂着的大红宫灯被拉成两道流星般的光带,发出软红的光芒,明月在头顶高悬,清冷的光辉像是有形的水晶,盈盈地笼罩着整个人间。
姜安城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巨大而轻盈的梦境,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什么宫规,什么礼仪,什么教养……在这一刻全都不存在了。
天地间好像只有她是唯一的真实,他愿意就这样一直跑下去,时光不停,步履不歇。
花仔狂奔出一阵才停下来,伸长了脖子回头张望,估摸着就算老大入不了洞房也追不上她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跑到了御膳房附近。
宫中大宴,御膳房最为忙碌,但有个地方,一定很清静。
“夫子,想不想去喝一坛好酒?”
“什么好酒?”
“当然是老大的珍藏。”
大宴样样早就准备得周全,人人都在前头忙碌,因此库房里反而冷清无人,花仔和姜安城悄悄潜入,花仔还随手顺了两只酒碗。
库房里点着油灯,花仔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烧刀子:“唔,就剩最后一坛了,幸好今天来了,再晚点儿就没口福喽。”
花仔斟上酒,正要喝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有酒无菜,大大不妙。夫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姜安城看着她迅速蹿出去的背影,心里头有一种近乎迷醉的恍惚。
这个晚上他明明喝得没她多,但为什么看起来他却像是喝醉了的那一个?
他是当朝二品大员,要是被人发现躲在库房里偷酒喝,算是怎么回事?
花仔很快就回来了,手上多了几碟下酒菜。
这几碟菜方才在席案上也有,但方才尝起来时,没有给舌头留下任何一丝味道,食物就像水一样滑过,无迹无痕。这会儿和她一起席地而坐,反倒尝出了每一碟菜不同的滋味。
油灯昏黄,热闹的人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这间库房仿佛是世间单独劈出来的一块,没有任何人可以闯进来。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最后一坛烧刀子消耗殆尽。
花仔在席上就喝了不少,这会儿当真脑子开始有点晕荡,她端着最后一碗酒,忽然顿住:“我知道了。”
烧刀子过于浓烈,姜安城也有几分醉意了,口齿有些缠绵:“知道什么?”
“那年过年的时候,你说喝酒还可以换个样式,我知道可以换什么样式了。”
花仔说着,手端着酒碗,穿过他的臂弯,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个样式!”
灯火微微晃动,她的笑容明媚如日光。
姜安城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仿佛像要附在她的脸上,然后微微低下头,就以这新人才有的姿势,一点一点缓缓地喝完了这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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