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缓缓点头,“不回了,许久不曾看着玮儿入睡了,今夜,阿姐守着你。”
他咬了咬唇瓣,嫣然一副诧异却又无奈的表情,大抵是心底仍想着淑妃之事,是以心有担忧,仍是想着过去看看。
思涵静静观他,倒是将他的心思猜得了然,却也未再出声点破,只是平缓而道:“怎么,阿姐守着玮儿入睡,玮儿不开心?”
幼帝神色蓦地一颤,随即忙朝思涵摇头道:“阿姐,不是不是。”说着,急忙钻入被褥里,闭上眼睛,道:“阿姐,玮儿会乖乖入睡的,你看,玮儿睡了。”
思涵静静盯着他那眨得不停的睫毛,神色也是略显无奈。
终归是,稚嫩孩童,心底质朴,便是想撒谎,竟如此的漏洞百出,却又让她发不起火来,反倒是心头深处,越发的怜惜,甚至担忧他。
入夜,深沉。
殿中一片寂静,微生压抑。
许久,幼帝那颤抖的睫毛终于不颤了,整个人已全然入睡。
思涵伸手稍稍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缓缓起身,出了殿门。
殿外,周嬷嬷与几名宫奴正守在门外。
思涵禀退几名宫奴,徒让周嬷嬷留下,幽远低沉的问:“近日,皇上可是时常去淑妃那里?又或者,淑妃时常差人给皇上送糕点来?”
周嬷嬷眉头一皱,语气也夹杂着几许无奈,“淑妃这些日子对皇上,的确照顾。不止在吏官给皇上上课时给皇上送茶送糕点,还会在皇上闲暇之际,邀皇上与三皇子一道去淑妃寝殿聚聚。每番聚集,老奴皆被皇上留在殿外,进去不得,是以也不知当时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皇上每次从淑妃殿中出来,皆由三皇子牵着,满面笑意。”
说着,周嬷嬷抬眸差思涵望来,犹豫片刻,继续道:“皇上对淑妃如此依赖,老奴斗胆猜测,许是因以前皇后在世时,一直对太子殿下疼爱有加,又对先皇尽心尽力,加之还要处理后宫之事,是以并无多余时间来陪伴皇上,是以,如今淑妃突然对皇上极为亲近,皇上小小年纪,又不知人情世故,不懂人心险恶,是以,便也亲近淑妃了。”
是吗?
只是淑妃如狼似虎,自家幼帝这稚嫩的苗子到了淑妃那里,随时都能被扭曲,被折断。
再加之自家幼帝对这皇位本就不喜,淑妃若在他耳边添油加醋,那时候在自家幼帝心里,许是淑妃这夺位之人倒成了与他心意想通之人,而她颜思涵这逼着他坐上皇位之人,倒成了逼他就范的刽子手了。
思绪至此,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竟是突然有些揪痛。
纵然能在外人面前森冷凉薄,但在自家幼弟面前,她终归是做不到平静如水,收放自如。
就像是,外人若是伤她,只能伤她皮肉,但自家幼弟若要伤她,便能入心。
“淑妃心思叵测,不得不防。这些日子,望周嬷嬷看紧点皇上,莫要让他再往淑妃那里去。”待默了半晌,思涵才稍稍收敛心绪,低沉出声。
周嬷嬷无奈道:“皇上有他的主意,有时候老奴想拦,也是拦不住。”
“拦不住便稍稍拖住他,再差人通知本宫,本宫,亲自来拦。”思涵低道。
周嬷嬷微微一怔,随即恭敬点头。
思涵转眸朝她望来,叹息一声,继续道:“皇上年幼,的确不知人心险恶,如今母后与父皇皆不在了,本宫也琐事缠身,难以抽空多陪他,是以皇上这里,便有劳嬷嬷你多加费心照顾。”
周嬷嬷神色也突然幽远苍凉了半许,只道:“皇后临危对长公主托孤,又何尝未对老奴托孤。老奴一直记得皇后嘱咐老奴的事,此生,老奴定会拼命侍奉好皇上,好生伴他长大。”
思涵面露几许欣慰,所有心绪千回百转,最后仅是伸手拉了拉嬷嬷的手,只道:“嬷嬷一生侍奉母后,先是抚思涵长大,后是幼帝,嬷嬷为我一家鞠躬尽瘁,我颜思涵,感激不尽,多谢了。”
嬷嬷瞳孔蓦地泛出了水光,随即垂头下来,只道:“当年若非皇后相救,老奴早已丧命。是以,老奴这条命是皇后的,既然皇后不在了,侍奉长公主与皇上,便是老奴此生最大的事。长公主不必感谢老奴,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思涵捏紧了嬷嬷的手,心绪浮动,一时之间,未能说出话来。
夜色越发凉薄,迎面而来的风,也微微有些发凉。
许久,思涵打发嬷嬷下去休息,自己则再度入了幼帝的寝殿,在软榻上睡了一宿。
翌日一早,思涵与幼帝一道起身洗漱用膳,待一切完毕,便牵了幼帝,朝勤政殿方向行去。
待抵达勤政殿,朝臣皆至,除了摄政王未来,那展文翼倒是满面清风的来了。
早朝所奏之事,无非是老生常谈的问题,百官仅是装模作样的汇报,却并未提出任何解决方案。
思涵早对这些百官失了信心,也未在朝堂上多言,只是待早朝散去后,思涵开始领着幼帝与展文翼朝后宫而行时,展文翼稍稍落后她半步,恭敬而道:“早朝如云烟,那些朝堂之臣,上朝如应付,着实不恭不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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