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一挑,语气越发清冷,“此处终归为东陵,你虽家势雄厚,但上不可翻天。再者,也莫要触了本宫逆鳞,皇城之上,本宫尚可要人性命,而对待某些意图蛊惑幼弟之臣,本宫,定也不会心慈手软!是以,国舅此际是要让你夫人好生去太医院接受诊治,还是,要让本宫将国舅居心叵测的意图,和盘托出。这二者,你自己选。”
清冷幽远的嗓音,威仪重重。
国舅瞳孔一缩,满面的怒意,也骤然化为了道道复杂。
待得片刻,他终归是紧蹙的皱了皱眉,随即便极缓极艰难的松开了自家夫人的手。
瞬时,妇人面露惊愕,未及言话,则被宫奴们急忙半拖半扶的带走。
一时,周遭气氛竟突然沉寂了下来,鸦雀无声,众人皆战战兢兢,不敢言话。
思涵朝国舅冷扫一眼,不再耽搁,当即朝在场的年轻男子献才艺。
这话一落,无人敢应,殿内气氛越发压抑。
却是半晌后,终于有人怯怯的站了起来,恭敬道:“长公主,在下太尉陆源之子,陆长青,愿献墨画之技。”
思涵瞳色微动,“准。”
随即,当即有眼明手快的宦官差人备来了矮桌与文房四宝,那身材颀长但却容貌极其平凡的陆长青当即起身坐于矮桌前作画。
整个过程,前内之人并未言话,周遭仅有略微婉转的丝竹回荡。
则是不久,陆长青速成了一幅墨画,画的是山水交融,而山水之中,还有立着一抹小女童,大抵是太过仓促,画质微劣,但也尚可入眼。
“给国舅千金好生看看。”思涵眸色微动,淡漠吩咐。
宫奴不敢耽搁,当即将画送至怯怯的王苏面前,王苏则略微诧异的将画中的女童盯了好几眼,才怯怯的挪开目光。
大抵是有人已经头一个开始献艺,是以,气氛也不若最初那般紧然,陆续之中,也有人壮起胆子开始献艺。
整个献艺的过程,持续极久,甚至久到夜半三更。
那处在女子周围的司徒宇文,早已是喝趴在了矮桌上,口水与酒水留了一桌。
在场之人,也大多略微犯困,精神不佳,但在场的年轻男子,则是越是献艺,便越发的关心结果,精神极为难得的甚为饱满。
许久,待得终于无人再出来献艺后,气氛沉寂了下来,思涵终于是稍稍坐直了身子,淡漠无波的出了声,“我东陵果然人才济济,仅是诸臣之子,便大多意气风华,着实是我东陵之幸。而今,基于方才的献艺,仅论国舅千金对诸位的反应,本宫倒是觉得,太尉之子陆长青的墨画,陈郡尉之子陈乾捏的面人,沈监察使之子沈孟的琴曲,倒是,略微让国舅千金注意。是以……”
话刚到这儿,思涵将目光落在了国舅身上,“是以,这三人中,国舅与令千金,觉得何人与王苏姑娘最是相配?”
国舅面色起伏不定,目光也阴沉冷冽,并不言话。
思涵眼角一挑,嗓音也略微幽远,“这世上,终是无不透风的墙,与其心思叵测,不若,安分听话,尚可一世安稳。倘若事态已出,便该恭顺低头,若一味执迷不悟,到时候惹急了人,自也会血雨腥风。毕竟,本为夜叉,又何来再惧人命与鲜血?”
说着,待得在场之人皆怔愕不懂时,思涵嗓音微挑,再度将话绕了回来,“国舅既是不言话,不若,此际便让本宫自行赐婚。今夜的献艺,我东陵儿郎皆各有所长,本宫选了谁,并不代表谁便是今夜的翘楚,不选谁,也不代表觉得谁无能,此番,终是为国舅选婿,是以,谁人更让国舅千金青睐,谁人便可得本宫赐婚。而今,通过方才献艺,本宫虽择出了三人,但若论最让国舅千金感兴趣的,则是陈郡尉之子陈乾,捏出的面人。”
这话一沉,满殿寂寂。
国舅神色起伏汹涌,恼怒不止,奈何唇瓣动了动,却终归未言出话来。
思涵朝国舅冷眼扫来,清冷而道:“陈郡尉之子,虽是捏的面人,看似不若琴曲书法高雅,但却能投国舅千金所好,也算是体贴用心之人。是以,本宫便在此,便先祝国舅觅得好婿了,而待得明日一早,本宫懿旨,便也会同时颁入国舅与郡尉府,日后,你们两家,自当好生走动走动,待得国舅千金及笈了,再大兴嫁娶,那时候,本宫这媒人,定来主婚。”
清冷无波的嗓音,幽沉厚重,却无疑是将这赐婚之事全数下了定性。
国舅面色极为难得的白了几许,随即紧捏着王苏的手,微微发颤,但却仍未出声。
陈郡尉与陈乾二人顿时喜色开来,两人双双小跑至国舅面前敬酒。
国舅满面冷脸,全然无视郡尉父子的殷勤,目光蓦地朝思涵落来,“夜半三更了,长公主婚也赐了,此际可放微臣一家出宫回府了?”
思涵眼角一挑,漫不经心的道:“可。东陵公主已送走,东陵五皇子已醉,国舅千金的婚已赐,而今,宴席自然落幕。不止国舅可携着亲眷出宫回府,诸位大臣,也出宫回府去。”
似幽似沉的嗓音,却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是待得这话落下,国舅便气沉沉的冷哼一声,随即便携着亲眷迅速出殿。
一时,其余朝臣不敢动作。
展文翼叹息一声,“诸位出宫回府吧,长公主这里也累了,此刻便也要回凤栖宫休息了。”
有得展文翼这话,加之未见主位上的思涵有何反应,朝臣们纷纷释然开来,而后开始携着家眷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去。
仅是片刻的功夫,朝臣纷纷离去,酣醉的司徒宇文也被宫奴抬走,一时,偌大的礼殿骤然空荡开来。
清杉目光静静的朝思涵打量,半晌,才站起身来,正要朝前朝思涵言话,不料话还未道出,展文翼便微微摇头,低声而道:“岳候先出宫回府吧,这里,我来善后便成。”
清杉眉头蓦地一蹙,目光在展文翼身上逡巡片刻,终归是点了头,低道:“长公主今夜的酒许是喝得有些多,似有不适,且心情似也有些低落,如此,有劳太傅多多照顾些。”
展文翼眸色幽远,平缓而道:“岳候放心。 清杉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仅是略微不放心的朝思涵再度扫了几眼后,随即才回眸过来,缓缓踏步离去。
一时,殿中气氛沉寂,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压抑。
立在思涵身后的几名宫奴,则略微不知所措的朝展文翼望着。
展文翼平和淡然的朝他们扫了一眼,而后便踏步往前,待站定在思涵矮桌前后,才低声恭敬的道:“长公主此际可要回凤栖宫了?”
思涵抬眸扫他一眼,未言话偿。
此番群臣皆离,本是强撑着的身子,此际也顿时放松开来,瞬时,那一股股疲倦与不适之感,也越发的高涨起来。
“本宫等会儿便回去了,皇傅此际,怎还不离宫?”思涵清冷淡漠的出了声,嗓音幽远厚重,却又无端的卷着半许嘶哑。
展文翼缓道:“微臣无事,晚些出宫也可。只是,长公主今夜喝了不少酒,此际,身子可有不适?”
他嗓音温和,恭敬十足,但隐约之中,也卷着半分担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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