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冗长的一席话,却被他以一种极是幽远平和的语气言出,就亦如细水流出一般,源远流长,却又给人一种醍醐灌顶之意。
这番话入得耳里,思涵终归是略微认同。
亦如这蓝烨煜所言,杀一个司徒凌燕,的确无太大用处。
她当初之意,也不过是因仇恨而憎恶东陵皇族之人,是以不愿放过司徒凌燕,从而想以毒控制,逼司徒凌燕就范罢了,却是不料,那东陵真正主宰之人,竟是,东方殇。
思绪蜿蜒,嘈杂横涌。
一时,思涵并未言话,瞳孔之色,也起伏剧烈,眼底更多的,则是复杂与幽远之色,层层交织。
也曾以为,当即城墙之上,与东方殇互知身份,待得两人彻底决裂后,那场在道行山上积累下的深情厚谊,自也会因那场决裂而彻底的荡然无存,灰飞烟灭。
却是不料,她想过东陵的一切,也试图设计司徒凌燕,却是独独未料,那东方殇竟会为了她,不惜悔婚,不惜被软禁。
只是,于她颜思涵而言,曾经的爱意,早被浓烈的恨蚕食得干干净净。而今再以一种清冷的姿态与眼光来看待他时,奈何,他那满腔恋旧的爱意,却在她意料之外。
越想,越觉心绪复杂,却又不知为何。
周遭气氛,也彻底的沉寂幽谧,无声无息之中,幽远静谧。
半晌,思涵稍稍合了眼,整个人兀自沉默。
待得片刻后,耳畔再度扬来蓝烨煜那温润嗓音,“悦儿这几日,的确想长公主了。不知,长公主可愿微臣差人将她送入宫来?”
这话一落,见思涵不答,他嗓音稍稍一低,“便是长公主陪她同用一顿膳食,也可。”
思涵沉默着,半晌,才稍稍睁眼,“陪她吃顿饭,自是尚可。只不过,也望摄政王与悦儿解释清楚,本宫并非她娘亲,也不愿做她娘亲,待得这顿膳食完毕之后,便让她,莫要再来寻本宫了。”
“不过是女童罢了,长公主何来如此认真?既是都是子民,如此孱弱之童,长公主何来不好生以待,就如,待黎民百姓一般的大度与慷然?”
思涵瞳孔微缩,并未言话。
蓝烨煜也不再就此多言,仅是率先踉跄的站起身来,随即弯身而下,修长的指尖朝思涵递来,“地上凉,微臣拉长公主起来。”
思涵淡漠观他,“不必了。”
这话一落,正要起身,不料蓝烨煜那修长的指尖已主动扣在了她的手腕,随即稍稍用力,将她拉着站了起来。
待得思涵略微不悦的转眸朝他一望,他则勾唇而笑,清风儒雅,“长公主与微臣之间,不必太过客气。”
她岂是在与他客气!她明明是不愿这厮拉她罢了。
思涵心底默念,淡漠观他,“本宫虽不客气,但摄政王还是要体恤你自己为好。毕竟,双腿有疾病,便不要太过动作了,免得到时候落了病根,当真成了瘸子,倒也影响你满身的俊朗儒雅才是。”
他面上笑意微微浓了半许,那双深邃的瞳孔竟也莫名的发亮,薄唇一启,“还以为,长公主一直以为微臣这佞臣,尖嘴猴腮,不堪入目。却是不料,长公主竟觉得微臣满身俊朗儒雅。”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眼角微挑,倒是未料这厮竟会如此曲解她的话。
一时,心底也增了几许鄙夷,但也不愿就此多言,只道:“口舌逞强便是不必了,免得让人听了不悦。而今,时辰已是不早,摄政王出去吧。”
他笑得温润,似也不曾被她这话所扰,仅是转眸朝不远处御桌上的奏折扫了一眼,随即道:“长公主日理万机,倒也辛苦。只是,奏折之事,倒也可差人处理。亦如,寻常不太紧要之事,便让那人自行处理,重要之事,再上报给长公主亲自处理便成,如此,长公主也可轻松一些。毕竟,身为东陵长公主,并非要事无巨细的亲身而为。”
思涵眼角微挑,“虽话是这般说,但适合帮本宫处理朝政的,似是未有。”
说着,嗓音一沉,“难不成,摄政王要自荐为本宫处理朝政?”
蓝烨煜缓道:“微臣便是有这个心,长公主自也不会允诺才是。说来,微臣的确觉得有一人适合帮长公主处理朝政,且长公主也极是放心。”
思涵淡道:“谁?”
“展文翼。”他答得干脆。
思涵微怔,倒是未料这蓝烨煜与展文翼本就不对眼,甚至两人还略有排斥与挤兑,而今倒好,这蓝烨煜竟主动举荐展文翼了。
不得不说,蓝烨煜这番举动,定是有内情的了,若是不然,凭他这性子,又如何真正会对展文翼好?
“皇傅身为展家家主,不止得教皇上读书识字,教皇上通晓天下之礼,还得顾及他展家家业。如此,皇傅本是繁忙,自是无暇为本宫处理奏折。”思涵神色微动,淡漠随意的道了话。
待得这话一落,她嗓音微挑,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摄政王还不离去?”
蓝烨煜立在原地,分毫不动,整个人依旧温润儒雅,连带面上的笑容,都从容平静,丝毫不变。
“长公主不试试,又怎知展文翼在这三者之间无法协调?身为东陵皇傅,便自该为长公主分担,再者,只要长公主开口,那展文翼,定会接受,甚至还会欣悦接受。”
思涵眉头微蹙,沉寂观他。
他朝思涵扫了两眼,继续道:“再者,皇傅如今倒是未能将皇上教好,且还使得皇上越发的年少叛变。是以,长公主也得擦亮眼睛好生选人才是,毕竟,虽看似如君之人,也许不可委以重任。倘若皇上再交到他手里调教,这后果,自是不善。”
思涵淡道:“摄政王与皇傅本是心有隔阂,只不过,皇傅为国效力,任劳任怨,摄政王又何必如此设计与诋毁他。”
他神色微动,勾唇而笑,“微臣,只是想让他帮长公主减轻政务。”
“这点政务,本宫一人足以应付。摄政王无需多言,出去吧。”
这话一落,思涵全然不愿多言,随即便转身踏步,朝不远处的御桌行去。
蓝烨煜眸色微深,朝思涵脊背凝望,待得思涵入座在御桌后方的椅子上后,才稍稍收敛神情,从容温润而道:“微臣,告辞。”
说着,便慢悠悠的转身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奈何,足下还未靠近殿门,殿外却突然扬来一道急促不堪的嗓音,“长公主,老奴求见。”
蓝烨煜下意识驻足,扭头朝思涵望来。
是周嬷嬷的嗓音。
思涵眉头一皱,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进来。”
这话刚落,不远处的殿门便被迅速推开,周嬷嬷瞬时小跑入屋,跪地便道:“长公主,皇上从前夜便一直绝食,昨日也不曾进食半许,此际,老奴与其余宫奴强行推开殿门,发现,发现皇上晕过去了。”
瞬时,心口一紧,思涵猛的站起身来,突然间微微僵然的双腿,也迅速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周嬷嬷急忙爬起身来,急步跟在思涵身后。
思涵踏出殿门后,便紧着嗓子朝周嬷嬷问:“可为皇上请御医了?”
“方才便已吩咐宫奴去请了,此际御医该是到皇上寝殿了。只是,皇上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看似不容乐观。长公主,都是老奴的错,倘若老奴及早不顾皇上之意破开殿门,想必皇上便不会晕倒了。”周嬷嬷在后焦急的答道,嗓音气喘不及,悲戚难耐。
思涵满目幽远与森然,心底的紧然与复杂之意,也层层交织。
片刻,待闻得周嬷嬷在后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思涵瞳孔微缩,低沉而道:“此事与周嬷嬷无关,你不必自责。皇上性子历来倔强,连本宫都奈他不得,更别说周嬷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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