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眸见思涵瞳孔起伏不定,满目震撼,他则勾唇而笑,玩笑似的道:“微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常日遇见某些猫狗,微臣也会出手相救。”
“为什么?”思涵紧着嗓子低沉而问。
倘若再加上青州河上那次,这蓝烨煜,便是活生生救了她两次。
“摄政王为何要几番搭救本宫?又或是,当真如伏鬼所言,你有隐情?又或者,你想通过救本宫而达什么目的?你与本宫,皆是明眼之人,有些话,便彻底拉开说。”思涵忍不住再度出声。
蓝烨煜满目幽远,平缓望她,待得片刻,才从容而道:“无关目的。不过都是,随意与无心之举罢了。”
这话一落,垂眸下来,不再言话。
思涵满目复杂的观他,欲言又止,却终归是未再出声。
这蓝烨煜既是有心不说,想来无论她如何问都是毫无结果。
思绪翻腾,嘈杂横涌。
整个回京途中,气氛皆沉寂压抑。
待马车抵达宫门,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蓝烨煜终于出声,“今日车行劳累,微臣便想先回府了,是以,便也不送长公主回宫了。”
思涵复杂望他。
他则笑得平和如常,无波无澜。
思涵眉头一皱,也未耽搁,扫他几眼便兀自挪身下车,待得蓝烨煜的马车掉头走远,她才缓缓转身入得宫门,只是待刚刚抵达凤栖宫时,便闻幼帝差人前来,邀她一道过去用膳。
思涵眼角一挑,满目深沉。
幼帝主动邀她用膳之事,果然与蓝烨煜今日猜测的如出一辙。
一时,心底越发的沉了半许,随即在凤栖宫内稍稍换了一身衣裙后,才开始朝幼帝的寝殿而去。
抵达幼帝的寝殿时,幼帝正端坐在殿内的圆桌上,桌上已是摆了菜肴,热气腾腾,但他却并未动筷。
大抵是闻得了脚步声,他下意识的转眸而望,眼见思涵已是入殿并缓步朝他行去,他眉头一皱,唇瓣抿了抿,似是暗自纠结犹豫了一番后,终归是从凳子上下来,随即端端正正的站在凳旁,朝思涵唤道:“阿姐。”
稚嫩的嗓音,略显紧张,却不若今日他初醒时那般暴躁恼怒了。
思涵深眼凝他,并未言话,只是待在他旁边的圆凳上坐下后,才平缓而道:“玮儿也坐吧。”
幼帝恭敬点头,拘谨的坐定,犹豫着,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思涵暗自叹息一声,低沉而道:“玮儿如今,可还恨阿姐?”
这话一落,幼帝皱眉,并未言话。
思涵瞳孔略显幽远,心底的无奈之色也越发浓烈,待得片刻,她强行按捺心绪的低沉而道:“玮儿如今,仍是恨着阿姐?”
这回,他稍稍摇了摇头,有些艰难,面色也有些起伏紧张,待犹豫片刻后,他终归是出声道:“玮儿不恨阿姐。”
是吗?
思涵神色微动,静静朝他打量。
自家这幼帝,明明紧蹙着眉头,面容无笑无悔,整个人皆有些犹豫与厚重,似是心底憋了话,并不曾彻底松懈,也未有半点常日那般稚嫩灿然的模样。如此,他当真不怨她了?
思绪至此,思涵并不相信,落在自家幼帝面上的目光微微一深。
却也正这时,幼帝唇瓣一启,稚嫩的嗓音再度扬出,“阿姐,玮儿知阿姐在为玮儿好。只是,三皇兄与淑妃对玮儿皆不薄,而今淑妃离世,阿姐让三皇兄回来看看可好?”
稚嫩的嗓音,犹豫哀求,只是这话入得耳里,却是无端凉薄。
思涵心底一沉,面色,也跟着抑制不住的沉了下来。
待得片刻,她低沉而问:“玮儿如何要对淑妃与哲谦之事如此执着?撄”
他稚嫩紧张的道:“淑妃对玮儿好,三皇兄对玮儿,也好。”
思涵满面沉寂,目光起伏。待沉默半晌,才低沉而道:“要让你三皇兄归来,自然可以,只是,玮儿得稍稍等等。毕竟,如今你三皇兄乃边关之将,事关东陵安危,不得随意而离。待得你三皇兄立了军功后,阿姐,自会风光无限的接他回京。偿”
说完,眼见幼帝眉头一皱,又要言话,思涵嗓音微挑,转了话题,“桌上的菜得趁热吃。玮儿这几日都不曾好好用膳,此际,阿姐便陪玮儿一道用膳。其余之事,玮儿无需多加考虑,待得你长大了,成熟了,可独当一面了,那时候,东陵皇权,甚至那些该属于你的,阿姐,都会交到你手里。”
幼帝眉头皱得厉害,似是不曾将她这话太过听入耳里。
思涵神色复杂,扫他两眼,终归未再言话,仅是一手执了筷子,一手端过了幼帝的饭碗,而后开始仔细的为幼帝碗中布膳。
待得一切完毕,她才垂眸,将饭碗推至幼帝面前,缓道:“先吃吧。”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
幼帝默了片刻,才略微委屈与失落的应了一声。
整个用膳过程,气氛沉寂,满殿之中,烛火摇曳,灯影幢幢,一时,倒是显得整个殿中越发的幽远清寂。
因着心底浮着事,是以此番用膳,思涵吃得并不多。
许久,眼见幼帝放了筷子,思涵也跟着松了指尖的筷子,随即神色微动,平缓而问:“明日早朝,玮儿可要去?”
这话一落,目光静静的朝幼帝望着。
幼帝依旧皱眉,稚嫩的小脸卷着几许掩饰不住的抵触,而后唇齿相咬,并未言话。
思涵暗自叹息一声,心底有数。
随即稍稍挪开目光,低道:“玮儿若是未休息够,明日的早朝,玮儿不去也可。”
说着,转眸朝不远处的雕窗望了望漆黑的夜色,也未待幼帝犹豫矛盾的回话,思涵满目清冷,继续道:“夜色已是不早,阿姐便回凤栖宫了。今夜,玮儿也早些休息。”
“恭送皇姐。”
幼帝这次倒是回答得有些迅速,只是稚嫩的嗓音,却依旧卷着几许复杂与失望。
“嗯。”思涵淡应一声,不再耽搁,待起身后,便缓步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只是待踏出屋门后,未待周嬷嬷彻底合上殿门,她下意识的回眸而望,便见越来越窄的殿门缝隙里,自家那幼帝,端坐在圆桌旁,眉头紧蹙,满面的委屈与失望。
瞬时,心底无端的厚重了半许,凉薄之中,竟也有些隐隐的揪痛。
此际,周嬷嬷已全数合上了殿门,眼见思涵站立不动,她犹豫片刻,恭声而道:“今日皇上心情已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也主动用膳了,长公主不必担心。”
思涵神色微动,叹息一声。
她哪里是在担心自家幼帝,而是,在无奈自家幼帝太过执拗罢了。
淑妃自行撞死,虽为自杀,但想必这天下之中,也无人能信她那般蛇蝎狠烈之人会自杀,是以,无论如何,她颜思涵都是解释不清的,毕竟,她颜思涵排斥淑妃之事,天下皆知,而今淑妃一亡,她颜思涵,自是成了头号嫌疑。
也不怪自家幼弟会不信她,只怪感情疏淡,并不曾真正从小便好生培养,是以,一旦遇得事端,自家幼弟,终归也如其他之人一样,怀疑她的。
思绪至此,心底的揪痛与无奈越发明显。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周嬷嬷神色微变,担忧而问:“长公主,你怎么了?”
思涵蓦地回神,强行按捺心绪,身子站得笔直,只道:“本宫无事。皇上这里,便望周嬷嬷多费心了。若皇上有何事,你随时差人告知本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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