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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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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皇上正在练字,长公主且随微臣来。”展文翼儒雅而笑,嗓音依旧柔和温润。

待得尾音一落,他便缓缓让开身。

思涵也不耽搁,按捺心神一番后,便兀自踏步入内。

偌大的殿内,气氛幽谧,墙角的焚香,也正冒着缕缕青烟。

思涵四下随意扫望了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幼帝身上。

此际的幼帝,正坐于那明黄的桌案之上,小小的身子坐得极是端正,手中正执墨笔,整个人看着倒是极是精神,有模有样,只奈何,仅是片刻,幼帝便抬眸朝思涵望来,一时,两人四目相对刹那后,幼帝则垂眸下来,手中的墨笔也径直一放,整个人呆呆而坐,似在生闷气。

思涵静静朝他凝着,并未言话,待行至幼帝的案桌前,才平缓而问:“玮儿在练字?”

幼帝翘着唇瓣,不出声。

思涵神色微动,面色微沉,展文翼则在旁缓道:“皇上近些日子的字迹极有进步。”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皇上,且将你近些日子所练之字给长公主看看。”

展文翼嗓音极为温雅,只是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他语气中夹杂着的几许劝慰与担忧。

只奈何,他这话一出,幼帝似是极不耐烦,反倒是恼怒而道:“朕的字就摆在这里,阿姐要看,自行看就是。”

他言语中的抵触之意极是浓烈,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这话入耳,思涵神色骤然一紧,心底深处,也再度跟着凉薄看来。

她强行收敛着心神,并未在幼帝面前将自己的情绪太过表露,只是深邃幽远的瞳孔,静静在幼帝面上打量了几眼,随即,视线微垂,目光落向了桌上那墨纸上的字迹,只见,字迹浑厚,笔锋刚硬,看着,竟志然有力,全然不像是一个孩童能写出之字。

瞬时,心底蓦地怔了一下,突有忆起今日单忠泽说自家这幼帝这些日子极是好学,而今看来,自家这幼帝不止是好学,且还,极其用功。

“玮儿这字,着实写得极好。”

思绪翻转,思涵默了片刻,强行按捺心神的平和而道。

这话一落,幼帝眉头依旧紧蹙,并不言话。

思涵抬眸,观他几眼,神色微动,继续道:“阿姐此番专程过来探望玮儿,玮儿就不准备让阿姐坐坐?”

她已是将嗓音放得极缓极平和,语气之中,也听不出任何的责怪与清冷来,只奈何,也终归仅是她一人在努力,一人在调节气氛罢了,待得这话一落,自家这幼帝,已是再度不耐烦的出声道:“玮儿正练字,需静心凝神,阿姐可要离开了?”

他开口便是这话,凉薄无温。

思涵猝不及防的再度一怔,面色也微微沉了几许。

展文翼终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低沉而道:“皇上岂能如此对长公主言话,长公主近几日身子不适,此际才刚刚恢复……”

未待展文翼将话道完,幼帝便恼怒的扔了手中墨笔,冲着展文翼怒道:“皇傅还想让朕如何?这东陵已在她手里,朕也被她变成了傀儡,她不止杀了淑妃,要了东陵,赶走了三皇兄,更还与摄政王那大佞臣勾结在一起。便是皇傅你,虽看似在授课于朕,但也是在帮着皇姐,倘若不是如此,皇傅这几日又如何会对朕寡淡言笑,甚至还敢对朕说教!”

展文翼眉头一皱,“微臣这些日子,并无冒犯之意,而是皇上有些心思……”

“朕能有什么心思?朕的心思都被朕这皇姐软禁了,朕还能如何?”说着,当即从凳子上跳下来,怒气冲冲的道:“朕不学了!皇傅与阿姐都出去!”

这话一落,小小的身子头也不回的朝不远处的屏风小跑而去,随即绕过屏风便入了内殿,再不出来。

一时,周遭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隐约之中,夹杂着几许难以言道的压抑与厚重。

思涵静立在原地,满面清冷,瞳孔之中的复杂之意,也起伏不定,难以压制。

展文翼凝她几眼,暗叹一声,俊容上也微微漫出了几许无奈与愧疚,“都是微臣之过,未能将皇上教好。长公主莫要往心里去,皆道童言无忌,长公主听听便成,莫要上心。微臣日后,定也会加紧对皇上的教导,争取,不再让长公主放心。”

放心……

思涵瞳孔一缩,心底深处,忍不住回荡着这二字,只是待得片刻后,她终归还是勾唇一笑,满面的幽远与自嘲。

一个自小便在淑妃熏陶下长大的孩童,叛逆倔强,又岂能说变就便。往日,她还期望自家这幼帝以后能做个明君,但如今看来,期待自家幼帝改掉叛逆与偏激的性子,便已成了她如今最大的愿望。

思绪翻腾,思涵神色起伏,待得半晌后,她才按捺心神,低沉而道:“皇上这里,便交由皇傅了。”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转身朝不远处的屋门缓步而去。

展文翼神色微变,当即快步跟来,“微臣送送长公主。”

“不必。”思涵嗓音幽远,语气沉寂清冷。

待得尾音一落,展文翼终归是驻了足,目光静静的落在思涵身上,直至思涵踏出殿门并消失在殿外深处,他的目光也依旧落在殿外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心绪不佳,一路上,思涵足下缓慢,思绪缠绕翻转,略微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扬来单忠泽恭敬的嗓音,“长公主,再往前走,便要出宫了。”

思涵这才回神过来,抬眸一望,便见前方不远,果然已是朱红高硕的宫门了。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驻足下来,待默了片刻,才暗自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身过来,往回走。

抵达凤栖宫后,她坐于殿中软榻,独自对弈。

奈何,棋局要的便是心境,而今心不静,几番之下,棋局竟局局都被下成了死局。

直至,夜色降临,她才缓缓将所有棋子收入盒中,待得一切完毕,才稍稍起身,踏步朝不远处殿门而去。

心境沉寂凉薄,压抑重重,是以不知为何,此际竟突然想出去走走,看看,放松放松,仿佛再独自呆在凤栖宫内,定要憋得呼吸不了一般。

此际,夜色清淡,夜风凉薄。

周遭之处,宫灯早已点好,灯火摇曳之中,光影幢幢,透着几许清幽与宁静。

思涵一路往前,步伐缓慢。

单忠泽与几名宫奴在后跟随,一言不发,大抵是察觉到了思涵心情不善,谁也不曾开口问思涵此行要去哪儿。

缓步之中,在这宫内兜兜转转,最终,思涵去了御花园,入座在了御花园的亭内,饮茶。

夜色凉薄,单忠泽与宫奴们,被她挥退得极远等候,此际之中,周遭也一片清净通幽,宁静清然。

思涵轻饮薄茶,心底的复杂与压抑之感,终归是全数的松懈了开来。

却也不久,待得天空彻底漆黑,风声渐凉之际,不远之处,突然扬来了缓慢从容的脚步声。

思涵指尖的茶盏一顿,下意识的抬眸而望,便见那灯火尽头,有抹身材颀长之人正逆光而来。

待得那人近了,思涵才见,那人满身儒雅,面容清俊,不是展文翼又是谁?

一时,心底沉了半许,思涵垂眸下来,稍稍松了指尖的茶盏,随即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袍上的褶皱,待得展文翼踏入亭子且还未来得及朝她请安之际,她幽远无波的出声道:“皇傅此际过来,可是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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