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烨煜幽幽的朝她凝了片刻,随即神色微动,稍稍挪开目光,继续道:“长公主心绪波动,想来并非适合与微臣闲聊。是以,微臣也不打搅长公主了,告辞。”
这话一落,不待思涵反应,缓缓起身而行。
周遭,气氛沉寂忧谧,宁静压抑,灯火摇曳,风声微微里,徒留蓝烨煜那缓慢的脚步,渐行渐远。
整个过程,思涵一直垂眸,思绪翻腾,不发一言,待得蓝烨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她才稍稍回神过来,转眸朝蓝烨煜消失的方向一望,只见,灯火阑珊,夜色浓稠,那蓝烨煜,早已不见踪迹。
心绪摇曳,起伏连连,不得平息。
思涵兀自沉默,待得半晌后,才于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缓缓起身,离亭而行。
待超前走了不远,便见路道的拐角处,灯火稀疏,而单忠泽与一众宫奴,正静静的立于拐角处,眼见她过来,纷纷弯身而拜,恭然而呼,“长公主。”
思涵随意将他们扫了一眼,并不言话,仅是回头过来,继续往前。
一路上,思涵一言不发,眸色清冷,幽远至极。
待抵达凤栖宫时,却见那殿门之外,清杉正僵立在殿门之外。
大抵是闻得了脚步声,清杉那双略显疲倦呆滞的瞳孔微微落来,待看清思涵后,他急忙小跑过来。
思涵下意识的驻足,待得清杉跑近,才低沉而问:“岳候怎在此?”
清杉站定在思涵面前,眉头一蹙,犹豫片刻后,便突然跪了下来,紧张而道:“长公主,东陵狗贼欺人太甚,竟妄想我东陵长公主前去和亲。微臣心疼长公主,也鄙我东陵朝堂无人站出解长公主之危,是以,清杉虽是不才,但却忠君爱国,长公主若是不弃,微臣,微臣愿迎娶长公主。”
冗长的一席话,嗓音发紧,话语却是极为直白,毫无半许委婉之意。
这话一出,身后的宫奴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思涵也瞳孔一缩,面色一沉,心底深处的复杂清冷之意,则是越演越烈。
她颜思涵,当真是嫁不出去了呢,竟得这清杉怜悯,亲自前来小心翼翼的求娶了呢。
虽说言辞是一派冠冕堂皇,愿解她之危,只奈何,那紧张的语气,浑然在昭示着他的紧张与畏惧。
也是了,亦如那蓝烨煜所说,除非是傻子,要不然,谁人敢娶她这母夜叉入府供着?
也犹如外界传闻的一样,她颜思涵,夜叉成性,强势至极,谁人娶了,谁人便要倒大霉。
思绪翻腾,思涵深眼凝他,并未立即言话。
清杉越发紧张,沉默片刻,咬了咬牙,继续道:“微臣是真心要解长公主之危。我东陵也非无人可用!长公主无需顾及那些朝臣之意,我清杉,便当先愿迎娶长公主。”
思涵神色微动,终归是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幽远低沉的问:“岳候突然决定迎娶本宫,此事,可曾与老岳候商议?”
清杉眉头一皱,“微臣要娶何人,自是微臣之事。再者,微臣若迎娶长公主,我爹自也会同意。毕竟,国难当前,我岳候府,自该出力。”
思涵稍稍放缓了嗓音,低沉而道:“岳候心意,本宫已领。只不过,本宫下嫁之事,兹事体大,便也不劳烦岳候了。”
清杉忙道:“长公主若不下嫁微臣,欲下嫁何人?而今满朝群臣之后,无人愿迎娶……”
话刚到这儿,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清杉急忙噎了后面,面上,也骤然增了几许忐忑与后怕。
思涵眸色幽远,并未恼怒,仅是低沉而道:“虽是无人愿娶,但也有下嫁之人。本宫之事,岳候不必操心。这些日子,岳候言行颇有进步,本宫之心,甚感欣慰。而今,天色已是不早,岳候早些回宫吧。”
这话一落,分毫不顾清杉反应,思涵足下一动,缓步往前。
清杉静跪在原地,扭着身子,焦急的朝思涵望着,“东陵逼得急,长公主下嫁之事多拖一日便是风险。长公主可是不喜微臣?倘若长公主不愿下嫁微臣,但展文翼也可。那展文翼虽非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虽满身铜臭,但微臣看得出来,他在意长公主。倘若长公主嫁给展文翼,也不必焦头烂额,最后被逼无奈的看朝臣脸色才是。长公主,微臣之言句句肺腑,望长公主不必再操心大选下嫁之事,就在微臣与展文翼之间择一人下嫁便可。”
大抵是往日在风月场子里混惯了,品性张扬直白,纵然是如今改好了不少,但有些骨子里的直白之性却是怎么都改不掉。
清杉这话啊,就是太过直白了,直白得让人生厌。
但也不得不说,亦如这清杉所言,她颜思涵,着实是,嫁不出去啊。
思绪翻腾,复杂涌动,一股莫名的嘲讽与凉薄之意,也逐渐漫上了心头。
思涵并未回头,也并未回话,足下的步子,强子镇定的平缓往前,待只身入得凤栖宫后,便自行合上了殿门。
殿外,无声无息,沉寂压抑。
思涵径直上榻,兀自仰躺,合眸思量。
许久,殿外才扬来单忠泽小声劝说清杉出宫的嗓音,清杉回了两句,终归还是妥协了下来,脚步声也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闻。
彻夜,殿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思涵紧必双眸,思绪起伏摇曳,却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待梳洗过后,思涵并未用膳,仅是盯着两只肿黑的眼,兀自坐于案桌上书写奏折,她写得极慢,眉头紧蹙,每落一字,皆极为艰难。
待得许久,懿旨已成,奈何却错过了早朝时辰。
待得迅速赶往勤政殿,群臣皆至,连带蓝烨煜展文翼双双不缺。
早朝之上,议事不多。而比起往日的主动,今日的展文翼,一直低垂着头,鲜少言话,似是心事重重。
思涵兀自将他的反应盯在眼里,并无与他言道一句,待下朝之后,她便径直出殿,待抵达御书房后,她犹豫许久,终归是唤了单忠泽入殿。
仅是片刻,单忠泽已恭敬站定在了她的御桌前。
思涵眸色幽远,默了片刻,将手中的懿旨朝单忠泽递来。
单忠泽一怔,伸手接了懿旨。
思涵低沉而道:“将这懿旨,送入摄政王府,不得有误。再者,遣精兵好生盯着摄政王府,不得让摄政王出得王府半步。倘若摄政王离了王府,甚至闯出了京都,本宫,唯你是问。”
单忠泽瞳孔一缩,面色也紧然了半许,恭敬刚毅的道:“是。”
莫名的,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顺着御书房雕窗钻进的微风,竟也稍稍的卷了几许灼热之气。
本来已接近初秋的天气,前几日还凉快了几许,而今突然又天气回暖,灼热微盛,也不知,是什么兆头。
思涵端坐在凤椅上,微微垂眸,手中的墨笔逐一挪动,仔细的批阅着奏折。
周遭气氛,沉寂而又静默,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厚重与压抑撄。
待得奏折批完,时辰,已至午时。
思涵终归是放下了墨笔,松了松神,随即便缓缓起身,踏步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出得殿门,殿外仅有几名宫奴留守,却不见单忠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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