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展文翼眉头一蹙,面色一变,眼睛,也下意识的抬起,朝车窗望来。
奈何蓝烨煜却是极为干脆的扣住了思涵的手腕,顺势扯回了思涵那只撩着车帘的手,待得车帘子顺势落下之际,他已嗓音一沉,幽远无波的道:“伏鬼,行车。”
短促的几字,幽远凉薄。
思涵瞳孔一缩,当即朝蓝烨煜冷扫一眼,随即迅速挣开蓝烨煜的手,正要转身去撩身边的车帘,不料还未动作,蓝烨煜则在身边漫不经心的道:“长公主若要展文翼一直对念念不舍,一直对你慕意不断的话,你便尽可将这车帘子撩开,再与他好生不舍得辞别一番。只不过,长公主如此处处给他希望,便也望长公主也莫要处处给他失望!倘若长公主对他当真有爱慕之意,那你从大楚归来,便卸了微臣驸马之衔,招他为驸马!倘若长公主对他无半点倾慕,仅有君臣之义的话,那长公主便别掀了这帘子,再去给展文翼希望,待回城后,又再对他的心意不问不理,给他失望!”
冗长繁杂的一席话,条理分明,却也幽远淡漠。
这蓝烨煜,极为难得的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等森然淡漠的话,也极为难得的会在她面前如此斩钉截铁的言道一件事。
然而被人这般数落,虽心有不畅,但也不得不说,蓝烨煜这话字字句句都全数落在了她的心生,令她心底皱沉,指尖,也终归是未有力气去再度抬起。
不得不说,这蓝烨煜之言,虽略微有些以下犯上的不恭之意,却也是极为在理。
那展文翼再怎么温柔,再怎么儒雅,再怎么蹁跹如君,定也是经不起她反复的给他希望,又反复的给他失望的。而她颜思涵,也不可如此残忍,反反复复的去伤害她才是。
前些日子,她也曾想过要将展文翼的心思断得干净,长痛不如短痛,待得这段敏感时间过了后,展文翼自会磨灭掉对她的心意,从而真正寻到他的幸福,只奈何,心底也终归是存着一番柔软,每番见得这展文翼时,便也会不愿太过伤害他,太过冷落他,甚至太过的疏离他,又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不忍心,才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变相的伤害他。
思绪,缠缠绕绕,起伏不定。
思涵静静而坐,兀自垂眸,面色也陈杂一片。
则是片刻,坐下的马车,便开始缓缓往前,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也骤然升腾而起。
嘈杂的气氛里,车外,却再度扬来展文翼那略微挑高的嗓音,“摄政王说能护好长公主,便也望摄政王莫要食言。堂堂男儿,自该有责任之心,长公主既是择了摄政王同行,便也望摄政王莫要辜负长公主之意,更莫要辜负我东陵众臣之望。”
这话一落,蓝烨煜并未回话,仅是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
思涵神色微动,却是并未言话,整个人端然而坐,兀自沉默。
马车继续颠簸摇曳,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不绝于耳,此行,渐渐远去。
一路上,思涵与蓝烨煜都未言话,仅是待得正午原地休息之际,她才朝蓝烨煜低沉而问:“此番出行,竟有几车跟随。摄政王安排这么多马车作何?”
蓝烨煜这才慢腾腾的朝她望来,懒散而道:“几辆马车同时而行,自可混淆旁人眼目,令人不知长公主所乘哪辆马车。再者,此番路途遥远,微臣也备了不少路途所用之物,如衣物棉被与帐篷,甚至,还有些食物点心。”
思涵微微一怔,满目深沉的望他。
蓝烨煜毫不避讳迎上她的目光,勾唇轻笑一声,随即薄唇一启,突然再道:“再者,此番前去为楚王贺寿,自是还需携带贺礼才是。想必长公主这几日着实是心神不佳,该是将贺礼之事也忘了,如此,微臣自也得帮长公主记着,甚至帮长公主准备才是。”
这话入耳,思涵顿时神色微变,心底也生了几许诧然与起伏。
也是了,此番前往大楚,她仅是一直在考量前往大楚的利弊,却是独独忘了为楚王准备贺礼这等大事!
不得不说,如此疏忽,倒也着实是昏头,倘若这蓝烨煜不曾开口提醒,她许是直到抵达大楚之后,估计才会手忙脚乱的想起。
思绪至此,起伏摇曳,待得片刻后,思涵强行按捺心绪一番,低沉而道:“摄政王倒是有心了。只是,摄政王为楚王,准备的是何贺礼?”
蓝烨煜眼角一挑,并不言话。
思涵也不着急,目光静静的落在他面上,认真而又厚重。
却是片刻后,蓝烨煜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目光,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未有特殊。长公主放心便是,想必待得献礼之日,微臣准备的贺礼,定会让楚王满意。”
是吗?
思涵倒是半信半疑,眉头也稍稍而蹙,“怎么,摄政王不愿如实的告知本宫?”
“的确是些寻常贺寿之礼罢了,不值一提。那楚王本不是正义之人,且对我东陵极是觊觎,是以送礼,便送些珠玉古画之物便足矣,不必太过重视与精心挑选,长公主觉得可是?”
思涵心下也稍稍释然半许,对蓝烨煜送珠玉古画之事,倒是并无太大意见。
那楚王对东陵,的确心思叵测,如此之人,刻意送重礼讨好也无太大必要,仅是稍稍按照寻常之礼送就是了,如此便是足矣。倘若对那楚王送得礼太过隆重与厚重,到头来,也定是落不到任何好处才是。
思绪至此,思涵平缓而道:“如此自然尚可。这送礼之事,倒是有劳摄政王费心了。”
蓝烨煜缓道:“长公主不必客气。”
这话一落,他再度稍稍抬了眸,那双兴味懒散的目光,则落向了思涵腿上的包袱,“展文翼天不亮便在此守候,甚至亲手送长公主东西,长公主对这包袱都已抱了一上午,而今,还不准备打开,探探那展文翼究竟为你准备了些什么?”
思涵神色微动,垂眸凝向腿上的包袱,待将包袱打量片刻后,她犹豫一番,随即低沉而道:“既是要断得干净,这包袱,自也可不拆。”
蓝烨煜轻笑一声,“也罢,拆不拆都是长公主一人之事,既是长公主不愿差,那便不拆。只是,此际时辰已是不早,伏鬼他们已是生火将午膳坐好,望长公主随微臣下来,去用膳吧。”
虽话是这般说,甚至还略有征求思涵意见之意,奈何待得这话道出后,蓝烨煜并不曾观思涵反应,仅是略微干脆的挪身而前,缓缓下车,待在马车边站立后,他才一手撩着帘子,朝思涵笑得温润,“长公主还不下来?”
思涵凝他几眼,也未耽搁,随即便挪身而前,随即便由蓝烨煜搀扶着下了马车。
此际一行人休息之地,乃一片茂密丛林,虽周遭看似荒僻,但伏鬼等人则在林中四下忙碌,空气之中,也夹杂了几许烤肉之味。
待放眼朝伏鬼等人一扫时,才见不远处,已有几处火堆,且火苗蹿高旺盛,看似倒是极为红火。而那些火堆之上,有兵卫们在有条不紊的烤着肉串,也有兵卫们在火堆上架着锅,烧着水,更还煮着饭。
思涵眼角微微一抽,竟也不料此番出行,这蓝烨煜竟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然而心底正愕然,不料实现迂回之际,却见另外一侧的不远处,竟还搭了简易的帐篷,而那帐篷下,竟还摆着圆桌与矮凳。
瞬时,思涵瞳孔一缩,目光朝蓝烨煜落来。
蓝烨煜则勾唇一笑,“虽是赶路,但也不可太过亏待自己不是?那些锅碗瓢盆与桌凳,一辆马车便能拉完,倒也并未太过麻烦。”
思涵低沉而道:“前两日,本宫便已说过,此番出行,一切从简。”
蓝烨煜温润而道:“的确是够简了,若是不然,微臣之物,岂能几辆马车就能全然装下。再者,也望长公主稍稍体谅微臣,微臣好歹也肩膀带伤,并未痊愈,此番行车艰难,自也不能太过委屈与懈怠才是。”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仅是缓步往前,径直朝哪帐篷而去。
思涵瞳孔一缩,心下起伏鄙夷,待将他背影凝了片刻后,便也按捺心神的缓步跟去。
正午的午膳,是米饭加烤肉,虽仍是略微简单,但在这荒郊野外行路之中,倒也算得上是奢华。
又许是早膳吃得不多,是以此际,腹中倒也饿了,是以一顿膳食下来,思涵吃得倒是有些多,反观蓝烨煜,则草草用了几口,随后大部分时辰,便坐在旁边盯着思涵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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