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至此,思涵瞳孔一缩,随即故作自然的挪开目光,幽远而道:“载入史册之事,本宫自会差史官去做。”
“长公主明见。”蓝烨煜平和温润的回了句。
思涵眼角微微一挑,“摄政王此番,可否再回本宫一事?”
蓝烨煜嗓音依旧从容平缓,“何事?”
思涵也不准备耽搁,嗓音微微一沉,语气也突然变得复杂幽远,“摄政王此番,为何愿迎娶本宫?”
这话一出,蓝烨煜并未立即回话,反倒是待了片刻后,他才温声而道:“这话,长公主前些日子便已问过了。”
思涵瞳孔微缩,淡然转眸观她,“倘若,本宫此际愿再听摄政王言道实话呢?”
蓝烨煜满身淡定,温润缓道:“微臣以前说的,便是实话。再者,还是那话,微臣并无长公主想得那般不堪,甚至不瞒长公主,此番大婚,微臣是真心帮长公主解围罢了,但将不知,长公主是否当真信微臣一次了。”
这话一落,他不再言话,那双深邃的瞳孔,也极是认真平和的朝她望着,似要将她彻底看穿一般。
思涵心底一沉,一股股复杂之意再度在全身游走,一时之间,却也并未再多言。
她与蓝烨煜之间,终归是有许多老生常谈的问题,只不过那些问题与疑虑,多番提出,却也多番不曾回答到实处,再加之这蓝烨煜历来强势圆滑,讳莫如深,是以每番与他言话,也确切是无法判断他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是以,也正因他的这般讳莫如深,幽远圆滑,才最是她的心头之患。
总觉得,她无法真正看透这蓝烨煜,即便是见过他的强势,也见过他的狼狈与无助,但她终归,还是看不透他。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依旧不绝于耳,厚重莫名。
待得片刻后,一路摇曳的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车外,顿时扬来单忠泽刚毅恭敬的嗓音,“长公主,展家府邸到了。”
这话独独是唤得思涵,不曾恭呼蓝烨煜,蓝烨煜倒是眼角一挑,温润的嗓音越发显得调侃随意,“单忠泽目无本王,长公主,此人着实该好生调教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大声,似是故意而为,然而思涵却并无理会,仅是率先干脆的下得马车,待得正要朝前踏步时,身后再度扬来蓝烨煜那温润无波的嗓音,“这才刚一抵达展文翼府前,长公主便只顾那展文翼了,却是将微臣都忘了呢。”
思涵稍稍顿住身形,转眸观他,便见他极是自然的从马车上下来,待得他上前两步站定在她身边时,思涵瞳孔一缩,低沉而道:“此番过来,是为展文翼看病,倘若摄政王因此随意调侃,刻意拖延,如此,摄政王尽可在这马车上等候本宫,待得本宫为展文翼诊治完毕后,再出来与那汇合也不迟。
他面色分毫不变,依旧笑得温润柔和,待得片刻,他薄唇一启,平和无波的道:“微臣既是来了,自也该去探望探望展文翼才是。若是不然,微臣过门而不入,倒也有些失了礼数。”
这话一落,不待思涵反应,他已极是自然的伸手而来,牵着思涵缓步往前,头也不回的继续道:“再者,微臣也无心耽搁时辰,不过是不愿见长公主极是偏心罢了。毕竟,长公主再怎么看重展文翼,他也不过是臣子,而长公主再怎么疏离微臣,但长公主也莫要忘了,人前之际,微臣,可是长公主驸马。”
懒散柔腻的嗓音,着实是温润兴味,那一股股调侃之意,也不曾掩饰的展露而出,着实是极为欠扁。
思涵瞳孔一缩,目光清冷的朝他后脑勺望着,心底也蓦的一沉,待得正要开口言话,然而展家府门已至,那府门两侧的小厮对思涵也有印象,当即纷纷的躬身而拜,恭然而唤,“拜见长公主。撄”
许是独独不识蓝烨煜,是以守门小厮这脱口之话,仍是不曾涵盖蓝烨煜。
蓝烨煜倒也不恼,反倒是朝那些小厮懒散而道:“长公主莅临许府,专程前来探望皇傅,尔等,还不带路?偿”
这话一出,在场的小厮纷纷抬眸,面露诧异,待得目光偶然间又扫到思涵与蓝烨煜牵着的手,小厮们越发一惊,那面上的五官,也都快全数挤到了一起。
思涵到嘴的话,也瞬时间全数噎住。
纵是这蓝烨煜不怀好意,随意调侃,但而今外人当前,她与蓝烨煜这所谓的夫妻关系,无疑是能低调便低调,倘若当场而怒,而拒,而冷漠排斥的话,似也,并非好事。
毕竟,京都的内鬼不曾起地,这京都各处,也都能分布眼线,肆意传说,而她颜思涵因着大婚之事也忙活这般久,无疑,是不愿功亏一篑。
思绪嘈杂翻腾,起伏幽远。
待得片刻后,思涵便全数按捺心神一番,清冷幽远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平静自若。
此际的小厮们,倒也不敢太过耽搁,待震惊回神后,便急忙将思涵与蓝烨煜朝府内领。
几人一路蜿蜒而前,速度极快,待抵达展文翼主屋前时,便见屋前竟有几名老妇焦急而候,个个都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面色之中,也抑制不住的卷着几许焦急与无助。
“老夫人,长公主来了。”
这时,前方领路的小厮急忙朝那立在最前的老妇恭唤了一声。
这话一落,那几名屋外之人顿时转眸朝思涵望来,待得看清思涵面容时,几人也纷纷一怔。
思涵面色平静,波澜不起,目光也朝那几人迅速一扫,只见那当前的一名老妇,满身青素衣裙,发鬓微白,面容褶皱微苍,着实是展文翼的母亲无疑。
曾还记得,当日与自家幼帝去东湖灯节游玩之际,也曾在展文翼的画舫上见过展文翼的母亲,那时灯火摇曳,乍然初见,展文翼的母亲还以为她是展文翼的心上之人,从而极是客气宽待,甚还不惜差人为她送了小礼物,周到至极。
只不过,那时的这位老妇人,无疑是光鲜亮丽,满目慈善,但如今,则是满面的忧心忡忡,苍凉不浅,如此说来,那展文翼,当真因为小小的风寒,便病入膏肓?
思绪至此,思涵瞳孔几不可察一缩,片刻之际,正要下意识的挣开蓝烨煜的手,不料蓝烨煜竟将她的手握得极紧,分毫不容他挣脱半许。
“长公主,你来了。”正这时,一道苍凉而又略微慈然的嗓音响起,这嗓音似是含了太多的焦急与风霜,闻之怅然,但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语气中夹杂着的那一丝欣慰与厚重。
思涵那只被蓝烨煜握着的手,顿时放弃了挣扎,随即目光朝那老妇人望去,神色微动,平缓而道:“本宫闻说皇傅病了,不知,皇傅此际究竟如何了?”
她并未耽搁,开门见山便问,只是稍稍控制了语气,不曾显得太过凉薄冷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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