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全然听不进他的话,满目血红之中,杀伐冷冽。
她仍旧剧烈狰狞的挣扎,奈何,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脱蓝烨煜的禁锢。
待得累了疲了无力了,她才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待得回神,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软在蓝烨煜怀里,悲怆而呼,“我可以杀了他的!我本可以亲手杀了他的,蓝烨煜,你……”
“长公主如今的确可杀了她,但杀了东陵太子之后呢?”
思涵蓦的怔住。
蓝烨煜叹息一声,稍稍抬手,抚了抚她凌乱肆意的头发,幽长而道:“你此际杀了他,东陵与东陵之仇,便不共戴天。而后,大楚没了东方殇的制约,便可肆意将东陵当枪使,而东陵痛失战将,便对东陵举兵而来。战乱一起,硝烟弥漫,东陵生灵涂炭,东陵百年基业,全数毁于一旦,这些,便是长公主与先帝先后,想看到的?”
这话顿时堵住了思涵的嘴,悲恸决绝之间,竟让她说回不出半字来。
待得沉默半晌,她终归是强行按捺住了起伏剧烈的心,那一股股躁动癫狂的怒意,也顿时化为了道道悲恸与无力,层层的,在四肢八骸中,流转蔓延。
一股子钻心的无奈与自恼,也在全身上下同时而起。
绝望无奈之际,她终归是气红了眼,恼红了眼,指尖,顿时抓住了蓝烨煜的衣襟,拼力狠烈的攥着,随即干裂的唇瓣微微一启,嘶哑阴沉的悲愤道:“仇人当前,却不能亲手手刃。血仇加身,却不可奋力而报。这一切,都是我颜思涵无用,都是我,都是我无用!”
所有的悲愤与强行忍耐的无奈之气,全数在这句认命的话里全数的激表出来。
待得嗓音一落,她眼眶酸涩难耐,无知无觉间,泪流满面。
许久都不曾如此的情绪崩塌,只是偶尔之际,会抑制不住的表现出伤感。但而今之际,那股似是从心头剜肉一般的疼痛强烈莫名,久久难消。
她是可以杀了东方殇的,那人的性命,本就在她眼前晃荡的,可是她不能,她终归是不能在此际杀了他的!
而今再度放虎归山,那东方殇,该是笑了吧?笑她颜思涵懦弱,无能,拿不下他性命吧?
也是,癫狂散却,神智清明之中,连她都心惊肉跳,惊惧竟差点在今夜,就亲手,要了东方殇性命,也亲手,再度差点将东陵上下,送入了东陵的血口下。
“并非是长公主无用,而是,时机未到。血仇虽不可废,但可蛰伏于世,好生谋划。想必长公主要的,也并非是东陵太子一人之命,而该是,那东陵的皇族之命,甚至于,那东陵的整个大好江河。东陵欠你的,你自该,加倍去收回。”
温润的嗓音,幽远复杂。
这话一落,他那抚着思涵青丝的手,已微微朝下滑落,轻轻的,犹如宽慰似的轻拍在了思涵的后背。
她心境起伏剧烈,恍惚悲恸。
他紧紧将她护于怀里,无声安慰。
周遭的江风,依旧清冷肃肃,凉薄四起。
一旁的单忠泽与伏鬼,皆忍不住稍稍拢了拢衣袍,而待实现迂回,二人皆下意识的对视,瞬时,各自目光皆森冷起伏,复杂一片。
“你是在何处寻到摄政王的?”单忠泽复杂阴沉的问,嗓音压得极低极低。
伏鬼极是淡漠的挪开目光,“江中。”
“江中何处?”
“与东陵太子就起之地相差无几,也是,十米开距。”
单忠泽面色越发冷冽,“东陵太子被救起之地,我东陵兵卫早在那团搜救过,当时并未发觉摄政王踪迹。”
伏鬼眼角一挑,转眸过来,那双煞气如常的瞳孔对上单忠泽,“东陵兵卫未发觉摄政王踪迹,是因摄政王被水草缠住,身陷深水,那些东陵兵卫搜救之际,岂会,在江水中探得那般深?”
“如此说来,是你在深江中搜寻到摄政王的?”
伏鬼朝单忠泽冷谑的扫了一眼,挪头过去,并未言话。
眼见他如此反应,单忠泽自也知晓这伏鬼是在默认。奈何,心底的疑虑终归是肆意而起,甚至陡然发觉,今日的这番闹剧,竟莫名的像是一番大戏一般。
就如,摄政王这般腹黑深沉之人,又如何会当真屑于与东陵太子公然打斗,甚至于,东陵兵卫之中会水的,自也是水性不差,便是搜救人时,定也会在水中深浅而搜,又岂会来回的搜寻了许久,都不见摄政王踪迹,而那伏鬼亲自去搜,就这般恰到好处的搜寻到摄政王踪迹了?
再者,若摄政王当真被水草缠住,长时间窒息在水里,待人搜救,如此长的时间,定是早已溺亡,又有何能力,竟能在水中足足憋够接近一盏茶的功夫?
是以,这其中,无疑是,有诈?
或是如那东陵太子说的一样,这摄政王,本就早已脱离危险,却是久久不愿出面,故意让长公主与东方殇越发成仇?更或者,他是有意在暗中观戏,有意,在暗中看着自家的长公主被仇恨冲昏头脑,阴暗成魔?
越想,单忠泽瞳孔越发一紧。
而待回神,便见思涵已被蓝烨煜打横抱了起来。
他目光一颤,顿时快步上前站定在蓝烨煜面前,低沉而道:“长公主累了,还是属下送长公主回屋休息。”
这话一落,伸手而来,准备接蓝烨煜怀中的思涵。且待视线稍稍朝思涵面上一扫,则见她满面苍白,双目紧闭,整个人,也不知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心底的担忧极盛,面色上,也终归是漫出了几许心疼,而伸出的手,也极是坚定的要朝思涵身上探去,几近于明拽一般的要将思涵从蓝烨煜怀里抱走。
却是刹那,蓝烨煜顿时后退半步。
他双手触空,待得当即要执着的上前,那伏鬼竟突然闪身过来,恰恰挡在了单忠泽面前。
“长公主金枝玉叶,满身凤体,岂容你这等粗汉触碰。”
伏鬼难得说出这么一派正经的话,只是他嗓音太过阴冷杀气,十足像是一个冷血无痕的杀手,将话语内容那一星半点的正经之意,也全数的冲散开来。
“我乃东陵御林军统领之首,更乃长公主贴身暗卫,长公主而今身子不适,按照礼制,我自该亲自送长公主回屋。”
伏鬼冷笑一声,“驸马在此,何来轮到你送长公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单忠泽瞳孔越发一缩,“摄政王如何登上驸马之位,朝中文武皆知。而今不过是空有虚名,难不成,摄政王竟假戏真做,全然忘了,自己身份?”
这话一落,目光独独朝蓝烨煜望去。
蓝烨煜满身淡定,那双懒散温润的瞳孔,静静朝单忠泽落着。
“王侍卫此际之举,无疑是刻意为难,倒是有些怪异。”
“不过是为长公主效力,不敢有所懈怠。长公主安危,自该由我,亲自守护。”
蓝烨煜并未立即言话,扫他两眼,幽远无波的道:“不过是禁卫统领罢了,断然不是长公主枕边人。连长公主都信任本王,不曾推拒,你单忠泽,又如何敢,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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