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着实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天知道这东陵来的长公主如此讲排场,也确实不知这东陵摄政王如此口舌如簧,难以应付。
上头也着实只准备了两辆马车,东陵国力强盛,不可懈怠,是以自得安排东陵太子入乘那金色马车,而东陵终归为东陵附庸,加之东陵长公主又是个女流之辈,何来比东陵太子乘坐的马车还要精贵!
只是他刘珏千算万算也未算到,这东陵的摄政王如此难以应付,咄咄逼人之意,竟是比宫中的二皇子还要来得凶恶。
刘钰眉头皱得厉害,待沉默片刻,才再度抬眸朝蓝烨煜一扫,眼见蓝烨煜面色悠然而又坚持,他心有泄气,最后终究是将目光朝思涵落来,恭敬无奈的道:“长公主,此番着实只准备了两辆马车,上头也已吩咐过了,那辆金色的马车务必给东陵太子,您看……”
他终归是将话题抛在了思涵身上,满面小心的祈求。
思涵面色淡漠,目光清冷,却是未及言话,不远处便突然扬来一道低沉嗓音,“那辆金色马车,给她便是。”
熟悉的嗓音,低沉幽远,但若细品,却不难觉察出几许僵硬与虚弱。
大概是伤势与风寒不曾全数康复,是以嗓音也有些嘶哑虚弱,只是她颜思涵,又何须他东方殇来让。
思涵微微抬眸,清冷的目光循声一锁,便见东方殇正立在不远,满身锦袍,墨发高束,整个人装束倒是一丝不苟,但那张俊脸,却微微苍白,瞳孔阴沉却又无奈,正,满目包容宽容的望她。
看来,那夜厮杀拼斗,仍是未让这厮长记性。他那满眼的宽容与包容,也着实像是在可怜她罢了。
“不必了。”
仅是片刻,思涵便将目光从东方殇身上挪开,清冷而道。
短促的几字一出,倒是怔住了刘钰,一时之间,倒让他不曾全然反应过来。
“那辆金色马车,本宫,赏给东陵太子了。”思涵继续道。
这话落下,不再耽搁,清冷转身往前。
蓝烨煜则在后方懒散一笑,“我家长公主心怀仁慈,刘将军也不必为难了,将那辆马车赏给东陵太子便是。”
思涵兀自听着,却不言话,足下平缓而又淡定,脊背,也傲然威仪的挺得笔直。
待行至另一辆朴素狭窄的马车旁,蓝烨煜亲自伸手,将她扶上了马车,待得她刚在马车内坐定,蓝烨煜便撩着帘子进来,缓慢如常的坐在了她身边。
“长公主方才,如何将马车让给东陵太子了?”他开口便是这话。
思涵心有烦躁,淡道:“不过是不想坐了,难道不可?”
蓝烨煜缓道:“长公主在东陵太子面前,又何必如此屈就。倒也枉费了微臣一片苦心了。”
“不过是随意威胁了刘钰几句,便也是苦心?”思涵清冷如常的道,这话一落,转眸观他,却恰巧迎上他那双深邃悠然的瞳孔。
“当然。微臣与刘钰句句争执,就是想让长公主坐那辆奢华马车,不料长公主一开口,倒将微臣的努力全然打散,呵。”
这话入耳,嘈杂之意越发莫名,奈何思绪翻转之中,却无端的不愿就此多言。
待默了片刻,思涵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主动转了话题,“今日那刘钰,倒是极为忌讳摄政王。不知,摄政王手头上,究竟有何把柄?”
这话一落,蓝烨煜勾唇一笑,却并未立即出声。而身下的马车,也开始缓缓颠簸,摇曳往前。
两人挨得极近,马车颠簸之下,身子频繁相触,如此近的距离,思涵甚至能闻到蓝烨煜身上淡淡的熏香,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
她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本打算往旁边挤,不料身形刚动,蓝烨煜便似看透了她的意图,平缓而道:“这马车看似并非结实,长公主可莫要将马车挤坏了。”
思涵眼角一挑,稳住身形,面色也蓦的沉了半许。
她颜思涵再厉害,端然也不会当真挤坏这马车才是。蓝烨煜这话啊,无疑是在调侃于她。
她眉头稍稍一蹙,语气也沉了半许,“本宫方才之言,摄政王还未回话。”
这话一落,蓝烨煜答得及时,“长公主久居皇城,自是不知这天下战将的奇闻轶事,微臣以前,好歹也在沙场呆过,是以对各国之将的品性,倒也略有耳闻。”
“繁杂之言,不必多说。摄政王说重点便是。”思涵淡声插话。
蓝烨煜凝她几眼,“并非微臣愿拐弯抹角,而是,刘钰的癖好,实为特殊,难以启齿。”
思涵倒是来了兴致,转眸望他,态度坚持。
蓝烨煜朝她打量几眼,无奈而笑,只道:“那刘钰,有龙阳之癖,大楚军中但凡有颜的兵卫将领,皆不曾逃脱其爪牙。”
思涵瞳孔一缩,面色微愕,顿时了然过来。
军中有龙阳之癖的人,该是不少,但若统帅战将都如此,自也有些损坏国之威仪。再者,楚王那人也算是心狠手辣,嫉恶如仇,倘若知刘钰有如此癖好,坏他大楚威仪,想来那楚王,定也是不易绕过刘钰才是。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点,刘钰才不敢在蓝烨煜面前造次。只不过,这等癖好,该是密事才是,这蓝烨煜,又如何知晓的?
倘若世人皆知这点,那楚王必定也该知晓,如此,蓝烨煜便是提出这点,自也不会威胁到刘钰才是。
思绪繁杂摇曳,一股复杂疑虑之感摇曳而起。
未待她回神,蓝烨煜便已平缓而道:“长公主不必疑虑什么,刘钰龙阳之癖,确为密事,但微臣在前几日便已差人打探好来使品性,刘钰这点事,微臣也是昨日才收伏鬼回报,知晓的。”
这话入耳,思涵又是一怔,不由抬眸朝他望去,阴测测的道:“摄政王倒是好生厉害,本宫心思,竟都逃不脱你的法眼。”
“微臣与长公主接触频繁,亲昵至甚,与其说微臣擅长揣度长公主心思,还不如说,微臣熟悉更熟知长公主。”他答得平缓。
清风儒雅的嗓音入耳,圆滑之至。
思涵无言抵抗,只得稍稍挪开目光,“楚王大寿在即,东陵东陵皆来贺岁,想必周遭列国,也会到场。到时候,望摄政王莫要行过激之事,安分些。”
她再度忍不住出声叮嘱。
这蓝烨煜着实是个异数,行事也时常令她出乎意料,而今到了大楚的地盘,自得安分守己一些,毕竟,而今列国皆至,暗潮涌动之间,此番能否平安渡过曲江,平安归得东陵都不敢确定,是以,凡事低调为好,不可太过风头与争端才是,安稳渡劫才是。
思绪翻腾,她满怀复杂,奈何身边的蓝烨煜,却并未立即言话。
她心底一沉,正待转眼凝他,不料还未动作,他却突然而道:“微臣,自会安分。”
这话说得懒散平缓,但却独独不曾认真,语气中也不曾卷有半许诚恳。
思涵忍不住暗自一叹,目光朝蓝烨煜望来,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未再道出话来。
多说无益,特别是面对蓝烨煜这样极有主见的人。看来此番大楚之行,她不止要防着东陵大楚以及周遭列国,还得,防着蓝烨煜莫要主动兴事。
越想,一股股无奈疲惫感便满布全身,车内的气氛,也顺势全数的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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