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里不住的唤着鬼,吓得太过厉害,两脚也在地上弹跳,声音极大。
瞬时,隔壁甚至街道对面的屋子竟也纷纷亮起了灯火,有不少人开始小跑至窗边,推窗而望。
思涵眉头一皱,心口一紧,当即强行支撑着身子起身,待得正要急促的上去指住那惊恐之人,未料足下竟僵软的趔趄开来,双腿也顿时不稳,整个人当即摔倒在地,撞到了头,顿时不省人事。
楚王宫的大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才稍稍火势渐小。
楚京的百姓,也是在屋中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待得战乱全数平息,才敢稍稍开门,踏步上街。
天气寒冷凉薄,黑云压顶,阴沉弥补。
本是一派山风雨来之象,然而却终归是不曾真正下雨。
楚京各处得街道,血水蔓延,周遭群众自发开始端水清扫街道。那一盆子水泼出去,血水重重,乍然观望间,竟觉浑身发悚发麻。
那些楚京的茶楼小肆,倒是聚集了不少茶客与听客,门庭若市。说书人执着砚台有一搭没一搭得在桌上敲击,好不容易使得满场的议论声平息后,随即便再度继续绘声绘色的言道前两日楚京大起的风云之事。
便是那场大肆的腥风血雨已然过去,但而今言道起来,在场之人仍觉惊心动魄,神情紧张。
那场厮杀,无疑是毁天灭地的,他们便是小心翼翼的呆在家里,老远也能听到火烧的炽烈声,甚至皮肉裂开的狰狞及惨呼声,那种感觉,无疑是头上悬着一把刀,说不准何时那些厮杀之人就撞开他们的屋门了,从而头顶那把悬着的刀子,就这么蓦的垂落而下,斩断他们的脖子了。
那场惊变,楚京之人无一不人人自危,则待厮杀过后,他们第一次小心翼翼打开屋门,见到得,皆是满目血色,尸首横斜。
那种场景,无疑是太过可怖,家中子嗣突然见得,惊恐大哭。
他们只得急忙掩盖上屋门,迅速哄着孩子,待得孩子在哭闹中睡去,才敢再度出门,只是那时,已有大楚兵卫在开始迅速捡尸。
但她们也仅是捡尸罢了,那些地上的血水,却分毫不顾,只得他们这些老百姓,来亲自动手去抹去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过后留下的狰狞痕迹。
说书人说得极为绘声绘色,神采奕奕,然而越往下听,他们却心有后怕,突然有些不敢多听了。
待得有人正要生起离去之意,不料突然间,屋外或楼外突然有嘈杂声大肆而起。
他们猝不及防的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出门或是挤在楼兰处一望,则见那将将被清洗了血水的长街上,几十名精卫与宫奴开道,几十名朝臣与精卫压轴,如此大的人马阵状,竟独独簇拥着一只车辇缓缓驶来。
那只车辇,四面皆是紫纱飘垂,富贵逼人。而那车辇之中,竟稍稍斜卧一人,那人身形颀长,似是略微瘦削,只是如此斜卧,竟无端显得风情。
且那人的脚边,还跪着两名宫奴,宫奴们正两手柔腻的为那人揉搓着腿脚,入目一望,皆是一片风情奢然之景。
那车辇上的人,是谁?甚至如此的招摇过市,还得有大楚群臣随行?
在场之人,皆满目愕然惊恐,则是片刻,那队伍中突然有人呼喝而起,“新皇驾到,尔等还不行礼?”
威仪的嗓音,冷狠十足,这嗓音竟是比寒冬腊月里的雪水还冷。
在场之人纷纷一怔,不及回神,队伍中竟突然有精卫抽刀拔剑,恶狠狠的抬眸朝他们这些在场之人扫来。
他们顿时被吓得不轻,下意识跪地恭呼,待得那一行人彻底走远,突然有几名衙役在街道各处张贴了明皇的皇榜,待得众人簇拥围观后,才见那告示上所写之意,则是楚王与楚太子皆在昨日厮杀中阵亡,而今特由大楚二皇子萧瑜继位,改大楚过好为周,特此昭告天下。
大楚二皇子萧瑜……
众人见得告示,大多一头雾水。只因楚京之中,从不曾有人听说过大楚二皇子这号人,也不曾听过此人事迹,如此之人突然登基为皇,无疑是令人心生诧异。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询问那大楚二皇子萧瑜,究竟何人,有何事迹,怎楚京之人不曾听说于他,且如此名不见经传之人,何能登基为皇,从而撑起整个大楚?
正待众人一头雾水,震惊诧异,突然,有不少略微上了年纪的人回神过来,惊愕连连,开始道那大楚二皇子萧瑜早在十几年前便暴毙而亡,而今却突然出现,登基为皇,究竟是那大楚二皇子死而复生,还是,那大楚二皇子本就在十几年前便不曾殒命?
这话一出,疑虑彻底在楚京中传开,甚至连带当年大楚二皇子萧瑜的母后,大楚前皇后之死的秘闻也层层传开,大肆发酵。
而此际的楚王行宫,早已布置一新。
宫奴们纷纷在各处清扫,严谨以待,分毫不可懈怠半许。
待得将近正午,那只四面紫纱飘垂的步辇,终于是在百官精卫的簇拥下抵达了行宫宫门。
瞬时,那些聚集在行宫宫门口静候的宫奴们纷纷跪地下来,恭敬小心的扯声而呼,“奴才(奴婢)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嗓音,恭敬威仪。
却是这话落下后,那步辇之上的人,并无半许动静。
一时,周遭气氛沉寂一片,无声无息之中,压抑沉沉。
在场之人皆不敢言话,甚至被这种气氛压制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待得半晌后,眼见那步辇上的人仍是不动,百官皆满面惊愕,纷纷开始壮着胆子的朝那步辇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望去。
这种压抑沉寂的气氛,沉寂了许久。
眼见时辰已是不早,有礼官满头冷汗的小心踏步往前,待站定在那车辇旁时,便恭敬小心的道:“皇,皇上,时辰已是不早,若是,若是不极早入得行宫行登基之礼,许是,许是会误了登基吉时。” 礼官说得极为小心翼翼,语气也恭敬十足,畏惧十足。
奈何这话落下,那紫纱纷飞的车辇上,顿时扬来了一道平和温润的嗓音,“你唤何名?”
这嗓音极温极柔,语气也极是平缓得当,并无半许锋芒之意,甚至这话入得耳里,也蓦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意,温雅得当,似如闻之惊鸿一般。
礼官猝不及防的怔了怔,神情有过刹那的恍惚。
他以为这话他是听错了,那人柔和如春的嗓音他也听错了,在他印象里,步辇里的这位新晋君王,那可是独自一人血洗了禁宫千人,甚至还将诸国之人击得零落四散。他甚至亲眼在自家屋中的亭台中见到,昨日这新晋的君王,以满身血撒白袍之姿,独自在血泊中厮杀撄。
那种顶天立地的震撼画面,差点将他的心都给彻底震碎。也本是以为这人能血洗万人,定非等闲之辈,性子定也如武夫一般蛮横刚烈,却是不料,这新君脱口之声,竟是如此的温润柔和,俨然如蹁跹公子一般,哪有半点的狰狞刚烈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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