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不敢在她眼前多做耽搁,仅是急忙转身过来,坐定在一旁的矮桌上开始缝制衣裙。
夜色漫长,灯火稀微。
那摇曳而起的光火,在屋中打落道道影子,衬得屋中气氛越发清凉。
思涵满目幽远,神色深邃发沉,但兀自沉默许久许久,才稍稍合眸,开始小憩。
徐桂春不时朝思涵瞟来,眼见思涵合眼,她心口这才蓦的一松,本是坐得端然的身子也当即脱力开来,整个人歪斜而坐,指尖也松了细针,开始揉搓略微酸涩的肩膀与脖子。
不得不说,方才一直在那榻上女子的注视下,她一直心生紧蹙与压抑,是以整个人也难以全然放松,而今见那人终于合了眸,她也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却待松了全身力道后,才觉浑身上下,竟是都已酸涩。
那女子啊,虽是生得极为好看,说是倾城倾国都不为过,但那人的目光啊,终归是太冷太冷,似如森凉刺骨一般,威仪煞气,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之感。
她心底也越来越发怵起来,各种疑虑与不安升腾摇曳,着实不知,此番执意留下这名女子,对她家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翌日,天气仍旧晴朗,晌午之际,头顶阳光便已盛然开来。
徐桂春手头上的衣裙,终于缝制完毕。她欣喜的握着衣裙站定在思涵榻前,柔然而道:“姑娘初来这里,我本该好生招待,只因家中条件的确受制,本想为姑娘准备件好衣服,奈何却有心无力,是以只得亲手为姑娘缝制一件,姑娘莫要嫌弃。”
她面上挂着笑,良善温柔。这话一落,眼见思涵不言话,她神色微动,犹豫片刻,继续低声而问:“姑娘,此际我可要帮你将这衣裙穿上,再扶你坐起身来?躺久了终归不好,姑娘若是愿意,便朝我眨几下眼睛变成。”
思涵淡漠观她,并未言话,更不曾有任何反应。
她依旧是满身清冷,整个人淡漠威仪。
徐桂春凝她半晌,叹息一声,终归是放弃了。待得刚将衣裙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角落,随即正要出门去寻在院内玩耍的儿子,不料正这时,门外不远竟陡然扬来了一道猛烈的踢门声。
霎时,木门狰狞而响,啪啦而碎,紧接着,几道脚步声迅速而起,由远及近,而后,一道孩童惊恐的哭泣声也骤然响起。
徐桂春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当即开始朝不远处的木门小跑而去,奈何刚刚靠近屋门,那不远处的屋门竟被人在外猛的踢开。
刹那,屋门陡然朝内一开,与徐桂春撞个正着。
徐桂春额头一痛,整个人被乍然而开的屋门撞到在地,她浑身剧痛,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待得刚刚稳住身形,一道鞭子已瞬时落在了自己身上。
火辣的疼痛,顷刻在身上散开。
她抑制不住的惨呼一声,待得抬眸一望,才见那不知何时立在眼前的人,竟是满身紫袍,高贵威仪,那容颜白皙俊美,意气风华,俨然是心底深处那熟悉得刻骨铭心的人。
是他!竟会是他!
几月不见,而今陡然再见,这人第一时间朝她招呼的,仍旧是一道鞭子。
也不知是相逢过后的悲戚与绝望,还是身上的疼痛着实剧烈,徐桂春眉头一皱,眼睛一酸,竟开始抑制不住的落了泪。
奈何,她这般落泪怜然的模样,却分毫不得那紫袍男子半分怜惜,甚至眼见她如此,紫袍男子越发鄙夷,手中的鞭子也扬得极为凶狠。
“贱女人!小爷我打死你!”他边打边骂,语气狰狞阴狠,下手也毫不留情。
他着实是气坏了。这女人虽被他赶出府门,虽是他不要的女人,但这女人竟敢在未收到他休书的情况下去勾引别的男人!
他便是再不喜这女人,但他男人的脸面是要要的。况且,这女人带着他的儿子回娘家,竟还能如此不安分,欲图领着他的儿子一道嫁给旁人,这种风月的女人,无疑是下贱之极,亏得他往日竟觉这女人瑟缩如兔子,略微可爱,是以才被她鬼迷心窍,将她接入府中养了几年。
他下手极重极重,道道落下的鞭子,肆意的重击在徐桂春身上。
徐桂春惨呼阵阵,泪如雨下,绝望哭喊。她知晓得,这人是下了狠手的,是想将她往死里打的!这人一直都是在这般性子,只要在哪里不顺心了,便会拿她出气。她往日为了儿子隐忍,而今终被他赶出府了,她着实不知她哪里又惹着了他,竟会被他上门寻仇。
她不停的在地上翻滚,除了哭泣,却连起身反击的力气都无。
仅是片刻,一道肉-团子顿时小跑过来趴在了她身上,惨然大哭的道:“爹,你别打娘亲了!求你了,求你别打娘亲了。”
这话喊得凄惨无比,却又莫名的恼怒无奈,然而尾音还未全数落下,一道鞭子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稚嫩的后背。
孩童这回却是突然不哭了,牙齿紧咬着下唇,顷刻便已咬出血来。
他蓦的回头瞪着那紫袍之人,双目发亮发狠。
紫袍之人心觉讶异,终是极为难得的停住长鞭,淡漠的朝那孩童道:“让开!”
孩童怒气冲冲的盯他,一言不发。
紫袍之人冷笑,威胁道:“我看在你是我儿的份上,好生给你机会。你若再不让开,我这手中的鞭子,便连你一起打。”
孩童满目怒意,虽素来不苟言笑,但此际终归还是被激怒了。
他气得不轻,小小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爹,她是我娘亲!你不能打她,你怎么能打她!”
“下贱女人,我自然能打!且今日我不仅要打她,我还要将她往死里打!”
紫袍男子冷狠的道了句,这话一落,当即朝身侧随从示意一眼。
随从们当即领命,几步上前便强行拉开了孩童,紫袍男子冷笑一声,朝那不停挣扎的孩童扫了一眼,随即便回眸过来,手中的鞭子,再度朝徐桂春身上落下。
徐桂春早已痛得麻木,痛得没了力气,整个人,仅是瘫倒在地上,绝望悲凉的哭泣。
眼见她如此模样,紫袍男人越发畅快,手中的鞭子越发的打得酣畅淋漓,则是不久,门外再度强行冲入一人,死死的握住了他的长鞭。
他下意识的垂眸一望,便见跪在脚下且死死握着他长鞭一端的人,正是徐桂春那满身穷酸的老娘。
“霍公子,你放过桂春吧,你若再打她,就打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霍公子,你大发大发慈悲,饶了她,放了她吧。便是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一心一意侍奉过霍公子的人,也是全儿的娘亲啊。霍公子,放过她,求你放过她吧。你若要打,就打我吧,你千万别再为难桂春了,求你了,求你了。”
老妇满目泪痕,话语激动,双手死死的握着霍玄的鞭子,不住的磕头。
徐桂春朝自家娘亲扫了一眼,悲从心来,待强行张了张嘴,却早已没了力气喊出话来。她泪流不止,整个人都全然脱力,心底酸涩绝望之下,终归是忍不住闭了眼。
命啊。这终归是她徐桂春的命。
此生之人,大好年华之际着了这霍玄的迷,整个人脑门发热甚至全然不顾自家双亲的劝说而爱上了霍玄,而今一切的一切,全然颠覆,那些往日所有的浓情意蜜,却终归不过是霍玄历来哄女人的手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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