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缓缓出屋,步伐缓慢,门外那些整齐而列的精卫们纷纷朝思涵扫了一眼,瞳孔滑过惊艳之色,不敢多看。
出得院门时,灯火疏然。
那一道道摇曳的光影将周遭笼罩出了一层暖黄得暗淡之意,然而朝官下意识的抬眸一望,则见方才还策马立在院门外的御林军统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咦。”
朝官怔了一下,待见思涵朝他望来,他忙按捺心神,敛神讨好的朝思涵笑笑,随即极是恭敬的将思涵迎上了那辆专程准备的马车。
一路往前,精兵随护,阵状极大。
而待抵达行宫宫门,大周新皇竟还为思涵几人准备了步辇。
思涵眼角一挑,心底的诧异越发浓烈。若说那大周新皇为她颜思涵准备步辇也就罢了,而今竟连徐桂春几人都已准备了步辇,不得不说,也不知此举究竟是大周新皇之意,还是那所谓的御林军统领之意。
思涵满目清冷,目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入目皆是精卫与行宫出来的宫奴,并无异常。
她心底厚重,复杂重重,待坐在步辇上后,四方宫奴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抬了起来,缓缓平稳的朝行宫宫门内行去。
一路上,谁人都不曾言话,徒留一连串脚步声此起彼伏。
清冷的夜风层层席卷而来,思涵眉头一皱,忍不住拢了拢衣裙,而待目光朝四周观望,入目之中,皆是一片雕栏玉柱,灯火繁华。
而正待索性无趣的要将目光垂下,奈何,瞳孔竟偶然扫到了不远处那座三层高的阁楼。只见,那阁楼灯火通明,纱幔纷飞,极是突兀亮眼。而那阁楼的凭栏处,竟有二人正于凭栏处逆光而站。
那二人,身材皆颀长修条,但却一人壮实,一人略显清瘦。只是,此番有些远,加之夜色迷离暗淡,她看不清那二人的衣着,更看不清那二人的面容,只是莫名觉得,那二人正望着她,于那灯火摇曳的阁楼上,仔细的,打量着她。
心底至此,瞬时,浑身也增了几许戒备,那一股股复杂与疑虑之意,也越发的开始翻腾上涌,经久不息。而待半晌后,她才回神过来,那远处的阁楼早已被周遭亭台楼阁所挡,而待她目光朝前一落,则见这条小道极为熟悉,便是前方那小道尽头上屹立着的殿宇,也极为熟悉。
那不是泗水居么。
她前段日子在这行宫住过的泗水居。
一时,她瞳孔也缩了半许,心底的复杂越发凝重。
待抵达泗水居后,思涵下了步辇,与徐桂春一家一道入了大殿。
此际的泗水居,灯火通明,焚香隐隐,甚至连暖炉都已安置妥当。
思涵入殿后,眼见徐桂春几人极是生疏谨慎,尴尬惊愕得僵立在殿中。
她神色微动,低沉无波的让徐桂春几人就坐,待得几人纷纷点头的僵坐在一旁的矮桌旁后,她才将目光朝殿中角落的宫奴望去,森然清冷的道:“去通传一声,本宫此际,有要事要见你们皇上。”
宫奴们极是恭敬,点头而去。
则是半晌后,那传话的宫奴便缓缓归来,恭敬而道:“长公主,皇上口谕,称长公主此行劳顿,加之夜色已深,望长公主在殿中好生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皇上会在御花园内设宴,专程邀长公主一见。”
夜色深沉,天空,漆黑一片,似如一块硕大的黑玉一般,无边无际,却又莫名给人一种沉寂压抑之感。
行宫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上,伏鬼与自家主子依旧凭栏而立,双双皆未言话。
待察觉到周遭的风越发冷冽后,伏鬼才回神过来,眉头微蹙,恭敬低沉的道:“皇上明日,当真要见长公主?”
这话入耳,那满身明黄的男子才回神过来,他转眸朝伏鬼望来,隐约摇曳的灯火打落在他那如玉的侧脸上,映衬出的,则是一方厚重复杂的脸色。
他鲜少有这般复杂沉重的面色。
伏鬼心头了然。随即不待明黄之人言话,他再度低声恭敬的道:“长公主也是精明之人,自能明白皇上苦心。是以,此番重逢,皇上也可对长公主告知一切,若是长公主在意皇上,便能理解皇上所做的一切。若长公主不在乎皇上,那皇上所做的一切在长公主眼里……”
话刚到这儿,伏鬼顿时一噎,说不出来了。
明黄之人满目幽远,并未回话。则待沉默半晌后,他才突然松了面色,勾唇而笑,“她是否在意朕,是她之事。而朕要如何而为,则是朕之事。这两日,掘地三尺都不曾将她挖出,而今亲眼见她归来,无论如何,那一切的事端与矛盾,都及不上那人性命。”
是吗?
如此说来,在自家这主子眼里,无论是矛盾也好,争端也罢,只要那长公主活着回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是吗?
倘若自家主子的心思当真如此,也无疑是令人宽慰之事,就亦如,本是绝境森寒之中,突然窜出了一抹希望的火光。而那东陵长公主,就是这抹火光,能融化自家主子心头那片寒冰的火光。
毕竟,如今的主子,已今非昔比,甚至自打坐上大周皇位以后,时常之中,竟连他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虽能跟随自家主子沙场点兵,厮杀成片,但他终归不愿自家主子成疯成魔,满身之中,都被鲜血侵染,被那挥之不去的仇恨煎熬。
自家这主子啊,该拿回来的,已是拿回得差不多了,如今,在他伏鬼眼里,若自家主子能安稳,能幸福,能彻底摆脱弑杀阴狠的日子,便是他伏鬼,最为念想之事。
他终归是想让自家主子幸福,而非是眼睁睁看着他,继续的成鬼成魔。
“依属下所见,在东陵之中,长公主对皇上便已心生在意,甚至态度大变了。若是,皇上明日能与长公主挑明一切,得到长公主体谅的话,兴许,长公主会为了皇上长留大周。”待默了片刻后,伏鬼强行按捺心绪,平缓而道。
奈何这话一出,则惹身旁之人懒散而笑。
“她颜思涵若能真正精明,便早会猜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事端,何须朕多做解释。只可惜,她终归不曾猜透,便也证明她打从心底的不愿相信朕有血洗楚京的野心,甚至还将诸国几方都算计在内。如此,既是她不曾想到,明日多做解释,无疑是,越描越乱。”
伏鬼眉头一皱,“兴许不会,长公主本性不坏,心底良善,且对皇上您……”
“她心地良善,也只是对东陵与嬴征良善罢了。朕与她,终归身份迥异,大肆对立。”说着,轻笑一声,“只不过,如此也好,既是矛盾重重,不可化解,互相戒备猜忌,才可更为无情。”
“皇上是想放弃了吗?长公主对皇上好不容易改观,皇上如今,终归还是放弃长公主了?或者,明日一见后,皇上便打算放长公主回东陵了?”
伏鬼极为难得的有些着急了。
明黄之人温润而笑,“朕要得到的东西,历来是绝不放过。她既是好好的活着,朕,自然会好生待她,让她在这楚京中,荣华富贵,享乐安然。那东陵不过是破败城池,何必她伤脑治理。待得朕一统天下,光复公孙一族,她自然是随朕一道,载入史册,千古流芳。”
伏鬼瞳孔一缩,心底震撼连连。
“皇上之意,是想将长公主一直扣留楚京?”他嗓音有些发紧,心底也震撼连连。
如颜思涵那般铁硬的女子,如何会甘愿舍弃东陵而强留在楚京。无疑,自家皇上此举着实有些着急了些,对待东陵长公主那种人,只可智取,只可软对,倘若一旦来硬的,两方撕扯,谁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奈何,他问得极为着急紧张,那明黄之人仅是满目幽远的朝阁楼远处望着,并未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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