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不再耽搁,转身缓缓出了帐子。
此际,许是那清杉已然从其余兵卫嘴里闻得了风声,待得思涵出得帐子,便见他正拘谨的立在帐外,面色微紧,小心翼翼的观她。
“微臣听说长公主归来了,是以,是以便过来看看。”他出了声,说着,目光又朝思涵裙袍上那些沾染血迹之处扫了扫,面色又是一紧,“长公主受伤了?”
这话入耳,莫名的,突兀刺耳,烦躁莫名。
她冷眼朝清杉一扫,“本以为岳候为了那尉雪蛮可看淡一切,看淡生死,却是不料,岳候心中,还记得有本宫这个东陵长公主。”
一听这话略显不善,清杉心底蓦的咯噔,随即小心翼翼的将思涵面色打量了几眼,犹豫片刻,随即便跪身下来,恭敬紧然的道:“微臣身为东陵臣子,自是心系着长公主的。长公主此番归得营帐,而微臣迟来,是因,是因微臣方才正被军医上药,不知长公主归来之事,是以便来迟了,望长公主恕罪。”
他这话略微有些断续结巴,语气中也夹杂着几分心虚。
此番也全然不必多想,也知这清杉在言谎,又或者,这厮方才根本就不在军医处上药,而是,在那尉雪蛮的帐子外守着。
思绪翻转,揣度于心,一切,都不过是无波明朗,知晓得清楚。
思涵满目幽远复杂的朝清杉凝了两眼,随即便再度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你这话是否为真,你心头最是清楚。而今本宫无心与你多言什么,你自行回你的寝帐,自行养伤,也……好自为之。”
清杉瞳孔一缩,面色发紧,点点头,却待刚刚起身而立,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的一跳,整个人也陡然僵在了原地。
“还有事?”思涵冷眼凝他,低沉而问。
清杉浑身绷得笔直,眉头紧皱,犹豫不决,待得半晌后,他才垂眸下来,咬了咬牙,正了正心神,随即紧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长公主,若是,若是微臣有朝一日让长公主失望或是生气了,长公主可会为难岳候府?”
清杉这话,无疑是话中有话,思涵听得清楚,心底的疑虑与复杂,也越发浓烈。
只是,这清杉终归不是腹黑深沉之人,所有情绪与思绪,也大多都会抑制不住的表现在脸上,是以,就如他此际这眉头紧皱,满面犹豫的模样,不必多猜,也知这厮心底装着事,且对他而言还是极为矛盾无奈的棘手之事。
思涵神色微动,淡漠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却是不说话。
清杉僵在原地半晌,着实被思涵盯得发虚,待得强行按捺心神后,他忙朝思涵道:“方才之言,仅是微臣随口胡言的罢了,长公主莫要放在心上,微臣先告辞了。”
嗓音一落,无暇顾及思涵反应,正要硬着头皮的故作自然的转身而走,奈何足下仅是踏了两步,身后便扬来一道短促威仪的嗓音,“慢着。”
这话入耳,清杉眉头越发一皱,袖袍中的手,也极是焦急暗恼的捏起了拳头。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该多嘴,而今倒好,那番略微=冲动的话一问出,凭自家这长公主的聪慧,自也是知晓他心中揣着事的。
思绪至此,自恼难耐,然而即便如此,却也不敢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与异样,他仅是脊背挺得笔直,身子骨站得笔直,随即强行按捺心绪,讨好恭敬的问:“长公主可还有事吩咐?”
思涵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唇瓣一启,便极是低沉干脆的问:“你心底究竟揣着什么事,直说便是。本宫与倒要看看,你清杉究竟会做出何等之事来让本宫失望亦或是恼怒。”
清杉瞳孔一缩,面色越发而紧。
心底蓦的起起伏伏,紧张难耐,终还是心有畏惧,不敢将心头的话道出。
他仅是沉默片刻,随即便再度按捺心思,当即而道:“长公主误会了,微臣心底的确未揣什么事,方才之言,也的确是微臣随口一说罢了,望长公主明鉴。”
“怎么,而今本宫当前,你清杉,也学会抗旨不遵,刻意应付与欺瞒本宫了?”思涵再度出了声,并不打算随意放过这花瑾。
甚至于,待得稍稍思量几番,便也知这清杉如此失魂紧张究竟为何。毕竟,而今在这东陵的营地里,除了那尉雪蛮之外,何人,还能扰这清杉的心神?
待得嗓音落下,思涵冷冽复杂的瞳孔,依旧径直落在清杉身上,淡漠而扫。
清杉满心挣扎,却是片刻后,他终还是咬了咬牙,壮了胆子便转身朝思涵望了一眼,随即便屈身再度跪下,恭敬无奈的道:“微臣心中的确无事隐瞒长公主,此言的确是真,望长公主明鉴。便是长公主执意要逼微臣说些什么,微臣也不知长公主究竟想听什么,是以也不敢随意而言。”
他这话说得委屈,只是语气却是紧张无奈,甚至还卷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心虚。
思涵则是不曾料到,本以为这清杉终是惧她的,却是不料,有朝一日,这清杉竟也会如此有勇气的坚持他心底所坚持的东西,维护他心底想要维护之人,只可惜,那尉雪蛮也与司徒凌燕一样,她颜思涵此生,都不愿真正放过。
思涵默了片刻,面上的清冷之色分毫不减,清杉小心翼翼的再度抬眸朝她望来,眼见她面色不善,心头便也越发猛跳。
“本宫如今虽是琐事缠身,看似分不开身来,但也非愚昧无用,猜不透旁人心思。你之心思究竟如何,你虽守紧口风不愿说,但本宫,自也能猜出个一二来。此际本宫不对你点破,不过是给你留点面子,但你若当真敢做出令本宫失望亦或是恼怒之事,本宫,定不会饶你,也不会饶过你心头的那位,甚至于,若你做出之事极是恶劣,你岳候府,本宫,也照惩不误。”
清杉瞳孔一颤,浑身也颤了一下,面色陡然苍白了几许。
思涵淡然凝他,无声无息的将他的所有反应全数收于眼底,待得片刻,便也无心再言话,仅是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凝于远处,继续道:“你身上有伤,先回帐子里养着去吧。”
清杉点头称是,嗓音竟也比方才还要发紧得厉害。
待得这话一落,他也不再耽搁,当即转身仓促离开。思涵下意识抬眸,朝他消失的尽头望了半晌,待得刚刚回神,身后不远得屋内,顿时扬来了一道迅速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稍稍放得有些轻,似怕打扰了什么一般。
思涵蓦的回头一望,仅是片刻,便见伏鬼已行至了屋门处,恰到好处的站定在了她面前。
“长公主。”
他恭唤。
“三皇子如何了?”思涵瞳孔一缩,低沉沉的问。
伏鬼眉头一皱,刚毅刀疤的面上漫出了几许难色,待犹豫一番后,他才刚毅厚重的道:“悟净方丈说,三皇子的毒素的确已是入了五脏六腑,病情凶险,恐是棘手。”
是吗?
连悟净方丈竟然都说棘手了?
思涵面色陡然一沉,眸色清冷入骨,并不言话。
伏鬼再度将她打量几眼,继续道:“长公主也无需太过担忧,悟净方丈也并未将话说绝,此际属下便差人去准备热水过来,悟净方丈要即刻为三皇子药浴。”
这些话层层入耳,思涵已分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只是一种僵硬与麻木感在肆意的升腾浓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全然吞噬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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