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灭国之事虽闹得沸沸扬扬,但东陵具体是如何被攻克的,传言倒也添油加醋的各说其词,全然不知何人说的是真。
是以,有些事务必得自行却确认一番,再去查查那司徒凌燕,此际如何了。是荣登后位,亦或是,如同她颜思涵一般被弃了,且那东方殇,可有在战乱中亡了,若亡了,尸首何处,若未亡,人在何处……
思绪翻腾,各种情绪皆在心口层层交织,浓密厚重。
打发走暗卫后,思涵忍不住稍稍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开始批阅奏折。
午时,她如常的到幼帝寝殿用了膳,江云南面色发白,似是身子极为不适,极为难得的告辞离开。
展文翼正于幼帝寝殿陪伴,几人一道用了膳,待得幼帝午休,思涵才与展文翼双双出得幼帝寝殿。
风来,凉薄四起,天空那毛毛细雨仍旧止不住的下着。
展文翼亲自为她举了散,温缓的出声,“微臣送你。”
思涵瞳孔微缩,未言话,缓步往前,直至二人抵达凤栖宫殿外,两人才双双驻足,思涵满目幽远,低沉沉的道:“蓝烨煜今日,为本宫送来了东陵玉玺。”
展文翼怔了一下,未说话。
思涵继续道:“他还在信中说,一月之后,对本宫倾国为聘。”
展文翼瞳孔皱缩,面色一变,终是出了声,“长公主之意呢?摄政王之言是否为真尚待推敲,但长公主你呢?倘若摄政王也如当年东陵太子一般对长公主逼婚,长公主又可如上次那般,先行择人而嫁?”
他语气极为难得的卷着几许小心翼翼。
思涵神色幽远,并未出声,待得兀自沉默片刻,才低沉道:“倘若此次蓝烨煜对本宫逼婚,本宫,许是会应。”
展文翼心口一沉,面色陡变。
思涵叹息一声,继续道:“身为东陵长公主,自当福泽东陵,不可懈怠。蓝烨煜并非东方殇,若其当真逼婚,也绝非如东方殇那般好拒绝。”
说着,语气越发的磅礴复杂,“他终归比东方殇手段高明,也比东方殇,阴狠百倍。”
若不然,泱泱东陵也不会这么容易灭亡,他蓝烨煜,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东陵彻底吞并。
这话一落,心思骤起,思绪也略微凌乱暴躁,也全然无心再观展文翼反应。
“多谢皇傅的伞了。”
她仅是强行按捺心神的再度道了一句,随即不再耽搁,足下微动,缓缓推门入殿。
小雨,一直下着,延绵着,再加之冷风肆虐,天气严寒,似是历来较为温暖的东陵之冬,竟有了下雪的征兆。
如此气候,也极是容易让人精神颓靡。思涵兴致不高,精神略有不济,待在殿中休息一下午后,黄昏之际,突然有人擅闯了凤栖宫。
略微嘈杂的人声起起伏伏,扰了满殿的清幽。
待得稍稍起身,缓步朝窗边行去,目光朝外一落,则见殿外廊檐的不远处,两名宫奴正拦着一名男子,焦急无奈的劝告。
“我就见一面长公主,你们去通报一声便是了,怎莫不是摄政王这令牌不管用了,让你们入殿去通知一声长公主都不可了?”
悠然的嗓音,卷着几许无奈。
两名宫奴则挡着他的前路,分毫不让,略微为难的道:“公子还是等等吧,此际长公主正于殿中休息,不便打扰,万一扰了长公主,奴才们是要吃板子的。”
那人轻笑,“长公主母夜叉之命我倒也是听说过的,只是,若说因通传之声便要大发雷霆,倒也有些小题大做了些。你们不必担忧什么,且去唤门便是,我今儿的确是有要事要急着与长公主通报。”
“公子……”
宫奴们仍是不让,百般劝阻。
那人似也耐性极好,又或是玩性大起,懒散的与宫奴们肆意纠缠。
待得半晌,眼见宫奴们被他的话堵得无处还口,思涵眼角微挑,淡漠清冷的出了声,“让他过来。”
短促的四字,并未夹杂任何情绪。
却是这话一落,宫奴一怔,当即侧身朝那人让了路。
那男子这才略微满意的笑笑,目光朝思涵扫了一眼,举步过来。
今日的他,竟是着了身花衣,看似***包,但那面容与气质着实上乘,是以倒是将一件***包的花袍活生生的穿出了几分风雅之气。
只奈何,此人今日过来,倒不若上次那般捧着锦盒,而是拎了一只硕大的包袱,那包袱似也有些沉甸,拎起来也稍稍有些费劲儿,是以行走步伐也未真正的自然,反倒是稍稍踉跄趔趄,略是怪异。
思涵满目深沉,不动声色的将他上下打量。
他倒也无任何反应,将思涵的打量也全然忽视,待得站定在思涵窗前,才放下手中的包袱,朝思涵微微弯身一拜,恭敬自若的道:“拜见长公主。”
思涵缓道:“摄政王的令牌,可好用?”
他神色微动,笑得自然,“摄政王令牌自然是好用的,但比起长公主的善心来,倒也不值一提。若非长公主容忍容倾,容倾此番自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入宫才是。”
这人开口便是委婉讨好之言,只是脱口的语气则无半点的讨好之气,反倒是沉静无畏,精明圆滑。
果然,风尘之地的人,经历了太多的人事纷繁,自然性子也是圆滑的。
思涵心头了然,却也不打算与他就此多言,仅是稍稍抬手递在他面前,“摄政王令牌倒是非常物,放在你身上倒也不妥。”
容倾勾唇笑笑,自也知思涵意思,待朝思涵凝了片刻,他便缓缓伸手,将蓝烨煜令牌放在了思涵掌心。
思涵顺势屈指收手,将令牌收了回来,随即眼角一挑,迅速将话题拉入了正道,“你此番入宫有何事?”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容倾面露悲色,无奈摇头。
“长公主,今日不知是谁对平乐坊放火了,将整个平乐坊付诸一炬。容倾从火海中九死一生逃出,身无长物,又无细软,便想着来投靠长公主。”
他语气极为难得的卷了半缕悲意与怒意,且说这话的神情与态度,似也自然,并非言谎。
思涵瞳中迅速漫了半缕微诧,倒不知青天白日竟有谁敢在皇城脚下如此防火烧楼。且这容倾也是奇怪,纵是平乐坊毁了,世上那么多人他不去投靠,偏偏入宫来投靠她,这般鬼话,她自是信不得的。
“可是平乐坊常日得罪了谁,是以遭人报复了?”思涵按捺心神一番,平缓淡漠的问。
容倾摇摇头,“平乐坊在京中屹立十载,不曾与谁结怨。且今日纵火烧楼之人略有十人,皆身手极是灵巧,当时容倾仅是推窗而观,便见那些犹如烈风般陡然腾空消失。”
说着,眉头微皱,语气越发的平缓认真,“长公主,容倾以为,那些人训练有素,武功极高,绝非寻常的平头百姓,也非寻常官匪那般简单。说不准,便是当时入得平乐坊监视江云南的人所为。”
是异族之人?
思涵神色微动,思绪蜿蜒,并未回话。
异族之人虽心狠手辣,但自始至终要对付的皆是她颜思涵罢了,而今突然放火烧容倾的平乐坊,倒也略微有些说不过去。
难不成,容倾的平乐坊,得罪过那些异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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