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这才应声回神,瞳孔颤了两颤,凝稳了风瑶。
“行车赶路自是不便,且易跟不上队伍,你且将马车车厢卸了,策马而跟。”
风瑶迎上他的瞳孔,低沉幽远的出声。
他自是明白风瑶妥协之意,勾‘唇’朝风瑶微微一笑,随即强行敛神一番,慢腾腾的道:“情绪流得太多,倒让长公主见笑了。此生之中,长公主是第一个听江云南说这些贴己话的人,”
“努力活着的人,本宫自是佩服,何来见笑。”风瑶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平缓无‘波’的回了句。
他眼角略微一挑,面上的不甘起伏之‘色’全然消却,瞳中的笑容也随之浓烈半许,待咧嘴朝风瑶笑笑,随即不再多言,仅是略微干脆的下了马车,打发了马夫,而后极是干脆干练的跃上马背,扭头过来朝风瑶笑得灿然,“长公主,江云南已是准备好。”
风瑶神‘色’微动,淡然点头,随即再度挥军而行。
夜‘色’沉寂,寒风凛冽,周遭之处,荒林丛丛,望之生寒。
天空漆黑漫步,深邃如砚,遥远无边。
身子骨着实凉薄得紧,冷风迎面而来避无可避,唯独强行忍受,风瑶的马速极快,驰骋而前,江云南则策马紧紧的跟随在侧,全然不曾跟掉分毫。
待得三更之际,周遭突然起了雾,雾气氤氲磅礴,随着时间的推移便越来越密,待得浓雾‘交’加得看不清前路时,风瑶一行终是放慢了马速,缓缓朝前而行。
这回,江云南举着火把,策马走在了前方,独自探路。
风瑶目光时常朝他一扫,只见他脊背一直都‘挺’得比值,满身的衣袍翻飞,墨发飞扬,整个人清清瘦瘦,似要被凛冽的冷风刮走一般。
突然,瞳孔稍稍紧了半许,有莫名思绪陡然在脑中滑过,待得按捺心神一番,风瑶低沉的问:“你身上的寒毒……”
曾记得,当初容倾虽为幼帝解了被江云南血液中染上的寒毒,但江云南身上的寒毒并未解,如此,颠沛流离的赶路,却又无解‘药’在身,这江云南能撑得了多久?
正待言话,江云南则扭
头笑盈盈的朝她望来,不待她后话道出便平和柔然的道:“长公主放心,江云南身上的寒毒,已求悟净方丈解了。”
是吗?
风瑶微微一怔,那悟净,竟还会为江云南解毒?
她神‘色’稍稍幽远半许,兀自思量,江云南似是知晓她心底的疑虑,继续道:“悟净方丈曾亲眼见得江云南割腕为皇上献血,是以心有慈悲,主动要为江云南处理手腕伤口,江云南则趁那忌讳,跪地央求悟净方丈为江云南解寒毒,悟净方丈未拒绝,大抵是可怜江云南吧,便当真配‘药’为江云南解了寒毒。”
风瑶瞳孔稍稍一松,漫不经心的朝他点头,随即垂眸下来,不再言话。
一行人浩‘荡’往前,全然不歇,纵是风声鹤唳寒意‘交’加,众人也都是打起了‘精’神,铁蹄铿锵的往前。
待得翌日天明,一行人仅稍稍停歇休息过一个时辰,随即便再行赶路。
路途遥远,漫无边际,除了满身的奔‘波’疲倦,并无其它。
风瑶再未收到黑鹰的信了,大抵是不知她去了何处,是以黑鹰也找不到路送信来了。
路途之上,风餐‘露’宿,本也以为携带江云南不过是圆他之意,多个在旁奔‘波’的人罢了,却不料,只要每番停下来歇息,江云南便会迅速下马撸,着袖子便为风瑶准备膳食。
从不知,如江云南那般妖异柔媚的人,竟也会羹勺之事,且即便条件不便,处处受制,竟还能利用周遭的一切为风瑶烹饭熬粥,甚至还可添上些滋补的炖品甚至炒菜。
此番行路,终归再不如往日那般次次干粮与烤‘肉’,待得薄帐之中寒风呼啸,风瑶冰凉得都快失了知觉的手指捧住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指尖微微的暖了开来,瞬时之间,心也有触动,终是抬头朝江云南往来,低沉沉的道:“你怎会做饭?”
他停了手指舀粥的动作,似是未料风瑶会突然出声,整个人也稍稍一怔,待得思绪全然回笼,才按捺心神一番,抬头咧嘴朝风瑶笑笑,“还以为长公主不会问呢,却不料长公主终还是问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往日与老乞丐行乞之时,老乞丐偶尔讨了米粮,便会煮来吃,江云南多看了几次,便会了,老乞丐知晓江云南会了后,便也再不做饭了,甚至偶尔自破庙不远的菜地里偷了菜回来,也会让江云南煮着吃,只不过,无油无盐,便是再新鲜的菜,都不过是索然无味罢了,呵,江云南的厨艺启‘蒙’,便是从那破庙中开始的。再到后来啊,老乞丐亡了,江云南辗转到了平乐坊,也是从那时开始,江云南才突然知晓,何谓用不完的粮油,何谓用不尽的盐巴,何谓新鲜上乘的蔬菜瓜果,何谓,真正入口便似天堂的美味珍馐。往日那些从来不敢想象的东西,一朝一夕,便全数拥有,且可随意支配,且坊主虽重视江云南学习技艺与媚术,但并不抵触江云南常入后厨独自摩挲做菜,大抵是知江云南往日不曾吃饱过饭,目光短浅土里土气,不过是未见过世面之人罢了,是以大多会对江云南翻了白眼面‘露’嘲笑,但并不会真正阻拦,如此,后厨的所有东西,江云南皆可随意而用,江云南的厨艺,便也是在平乐坊真正练就的。”
风瑶瞳孔微缩,深眼凝他几眼,不说话。
本不过是寻常一问,只因如江云南这般风情万种之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与厨艺浑然不沾边的人,却不料,此人竟也如此擅厨,是以,便心有探究,直至今日,热粥暖手,才情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只是,这江云南倒当真将她的话极是认真对待,说了一席这么长的话来,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长公主可知江云南第一次在平乐坊吃饱肚子时闹了何等笑话?”却也正待风瑶沉默片刻,江云南柔然轻笑的朝风瑶问。
连日的行路,他身上虽染了几许风霜气息,但面上那柔然的笑容,则是一直都浓烈灿然,风情之至,似是无论条件如何的艰苦磨难,也折不断他那满身的柔腻风情。
风瑶瞳孔微缩,热粥滚烫,她仅是垂头下来,小心翼翼的饮了一口粥,随即淡然点头。
江云南继续道:“江云南第一次在平乐坊吃东西,足足吃了五碗米饭,三盘小菜,两碗‘肉’汤,还吃下了一整只叫‘花’‘鸡’。只因从小到大不曾吃饱,是以那次吃东西时,便是腹中大胀大痛,也如发疯般不愿停筷,直至被胀得两眼发翻,面‘色’发青,整个人僵倒在地时,坊主才笑得不轻,抬手指着江云南便道‘将这个小叫‘花’子催吐,吃了那么多东西非得胀死不可’。江云南清楚记得,那种将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出是何等感觉,甚至吐得腹中几无可剩,坊主才让人罢手,随即差人收走了屋内
的一切吃食,说是要江云南养胃,却不知江云南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休息之后便饥饿难忍。呵,那一日啊,过饱与饥饿,都一一折腾了一遍,再到后来,江云南再不敢吃撑,也不敢挨饿。”
说完,抬手将桌上的小菜朝风瑶面前推近,“此地虽是荒芜,但仍是不乏野菜,长公主且尝尝,这野菜的味道自也不错。”
风瑶点头,一言不发的就食,待得半晌后,她才幽远低沉的道:“往日容倾,似对你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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