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你便记好你今日之言。”思涵微微挑声将他的话打断,待得他再度噎了后话,温笑凝她时,她才叹息一声,继续道:“既是两相而护,你护我,我也会护你。我也非愚昧之人,此番大英之行,我不会让你分神,而是,会帮你彻底拿下大英。事到如今,我虽也不知你与大英究竟有何仇怨,但当初听东临苍之言,似是你与大英也极有渊源,如此,既是你认定大英为仇敌,我自然会辅你帮你,但万事之前,望你好生体恤你自己,你若能安,便也可不让我为你分神。”
这话一出,蓝烨煜终是未说话,仅是落在思涵身上的目光越发柔和。
周遭气氛也再度沉寂下来,船行于水,略微摇晃,思涵正打算斜靠在船篷稍稍放松身子,不料身子刚刚一动,蓝烨煜则突然伸手而来,揽住她的腰身便将她扣入了怀里。
瞬时,一道道极是熟悉的墨香萦绕在鼻,虽是浅浅淡淡,但却又似是与骨髓中那最深最深的熟悉之感引发共鸣。
思涵浑身的复杂起伏之感,莫名的全然松懈,一股股闲适安稳之感,陡然在心底摇晃而起。
蓝烨煜的‘胸’膛,依旧瘦削入骨,但却莫名让人极是安心。
思涵下意识的稍稍合眸,指尖微抬,回环住了他的腰身,身子越发贴近他,则是片刻,一道温润缠绻的笑容在头顶响起,而后,是蓝烨煜那平缓之至的嗓音,“思涵。”
“嗯。”
“思涵。”
“嗯。”
“今日回得营地后,我们喝些酒吧。”
“嗯。”思涵下意识刚应,心底却顿时反应过来,随即缓缓掀开眼,缓道:“不可。你身子旧伤还未痊愈,不可饮酒。”
“无妨,仅是今日高兴,便想饮上几盏,你陪我如何。”
河水澄澈通明,游鱼浅戏,水底的水草也摇摇曳曳,入目而观,清浅得当。
乌篷船一路往前,速度缓慢,却待在水上漂泊许久,终是抵达了营地之岸。
思涵稍稍从蓝烨煜怀中挣开,率先下船,待得蓝烨煜后脚跟来,她则静立在岸边,抬手朝他探去,神‘色’稍稍放得缓和,只为拉他上岸洽。
他那薄‘唇’上洋着几许不曾掩饰的欣意,瞳中的柔‘色’全然展‘露’,则是片刻,他站定在船头,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朝思涵递来,思涵则顺势蜷缩指尖,当即将他的手稳稳握住,而后瞬时用力,蓦地将他拉上了岸。
他儒雅清风的笑,“思涵力气倒是大。”
这话似如随口言道一般,又似在懒散随意的调侃。
思涵转眸扫他一眼,只道:“并非是我力气大,而是你太过瘦削罢了。这些日子趁着还未行军,你便多吃些丰盛之物,好生补补身子。”
不待思涵尾音全然落下,他便平缓从容而道:“我这身子,补是补不起来的,只因……”话刚到这儿,瞳孔几不可察一缩,却又顿住。
思涵神‘色’微动,再度抬眼朝他望来,不知为何,心底竟也将他方才之言听进去了,待得目光在他面上流转几圈,眼见他仍是不继续回话,她终是有些等不住,再度直白而问:“只因什么?钤”
寻常之人,一旦身子骨太过瘦削,只要多吃些丰盛之物自然能将身子补起来,而那些补不起来之人,大多皆是饮食极是懈怠,亦或是,身子有疾。
思绪突然便翻转得有些远,心境竟仍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大抵是蓝烨煜的孱弱之态深刻于心,是以每番听得些风吹草动,便会极为敏感,生怕这厮会再出什么岔子来。
“只因,我不喜暴饮暴食,不喜佳肴山珍之物,是以,若仅靠吃东西来补身子,许是不成。”他勾‘唇’而笑,终是从容淡然的解释。
却是这话一落,也不待思涵反应,便已牵着她缓步往前,思涵眉头微蹙,深眼朝他那清瘦的脊背凝望,低道:“你若有何心事,定要与我说。有些事虽是我也无能为力,但至少,我若知晓了,也可与你一道承担,不至于让你太过辛苦。”
“我未有何辛苦之处,思涵便莫再多想了。”他仍是这话,脱口的嗓音也平缓自若,并无半分异样。
思涵再度将他脊背凝望,半晌之后,却仍是观不出一丝不当,随即也不得不强行敛神一番,压下了心底所有莫名的起伏之意,而后便一言不发的随着他的牵引继续往前。
此际,时辰已是过了正午,头顶的阳光也比早晨要来的烈上半许,然而即便如此,阳光打落在身,却仍无半点的温暖之意。
冬日的阳光便是如此,温暖的力道不够,再加之周遭的风仍是凉薄,是以浑身上下,也仍是有些发冷发寒的。
思涵伸着另一只手,忍不住稍稍拢了拢衣裙,而待一路往前,终是抵达主帐前时,则见那满身修条的江云南,正立于主帐之外。
思涵微微一怔,瞳孔微缩,江云南则径直将目光朝她望来,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而后便垂头下来,柔腻的唤道:“江云南拜见长公主,大周皇上。”
蓝烨煜轻笑,牵着思涵驻足在江云南面前,慵然散漫的问:“今儿又要邀思涵去东陵暗卫的驻扎处瞧瞧?”
江云南似如未闻,仅抬眸再度朝思涵望来,只道:“长公主,江云南此番一直在此等候,是因,江云南收到了一封信笺。”
说完,便极是自然的伸手入袖,随即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笺朝思涵递来。
思涵垂眸朝他指尖的信笺扫了一眼,正要伸手来接,却不料还未动作,蓝烨煜便已先她一步伸手,顺势握住了信笺。
瞬时,思涵下意识顿住手中动作,目光仍在那信笺上凝望,却见蓝烨煜指尖稍稍用力,似在拉扯信笺,奈何江云南却捏紧了信笺一端,分毫不让蓝烨煜扯走。
一时,两人在信笺上暗中较劲儿,谁都不让分毫,眼见那信笺稍稍被扯得变形,思涵神‘色’微沉,顿时抬眸朝江云南望来,“江云南,松开。”
低沉淡漠的嗓音,不曾掩饰的卷着几许威胁。
然而江云南却分毫不松,仅是将目光朝思涵落来,不卑不亢的道:“此信本是今早由飞箭送来,被东陵暗卫接住,却待将飞箭握住,便早已不知‘射’箭之人究竟何方。江云南以为,飞箭尚且不能跃上百里千里,是以,那‘射’箭之人并非离得远,而该是这大周营地之人。江云南斗胆以为,这突来的信笺极是诡异特别,想必信笺内容也极是特殊,从而,这信笺还是长公主亲自过目为好,若落得外人手里,万一被利用了,许是不妥。”
他嗓音极是坚定,只是待得这话落下,他那双朝思涵凝着的双目也微微卷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劝慰。
思涵瞳孔微缩,并未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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