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思涵眉头越发而皱,忍不住稍稍转头,再度满目深邃的朝他望来。
他笑得坦然,温雅的面上并无半许起伏,却也因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是个凡尘之人。
“当初我之声名,大多都是你差人散布谣言中伤罢了。”她沉默片刻,再度出声。
蓝烨煜则薄唇一启,慢腾腾的道:“有些虽是我散步谣言,但朝中之臣将思涵认作夜叉,自然也是朝臣自己之意,与我无关。”嗓音一落,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然,待见思涵面色也跟着稍稍沉了几许时,他神色微动,这才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温润平和的道:“我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罢了,思涵莫恼。且无论你声名如何,夜叉也罢,你在我蓝烨煜眼里,都是天地唯一,最是特殊。”
说完,稍稍抬手,缓缓将思涵拥入怀里,话锋一转,继续道:“如今想来,往日东陵京都的日子倒是过得太舒坦,倘若大战告捷,我定也会再回东陵京都,再做回那闲散王爷。想来,成日懒散上朝,看尽朝臣们心底那些弯弯拐拐花肠子,时而再稍稍施压一下,也是有趣。”
思涵满心怅惘,瞳孔也跟着抑制不住的起伏开来。
当初身在京都,将蓝烨煜视为头号佞臣,肆意想尽办法打压,却每次都会被蓝烨煜怼回来,甚至弄得满身狼狈。
曾也因无法对付蓝烨煜而心生恼怒与不甘,曾也为蓝烨煜处处为难甚至调侃她而心生抵触与不喜,但如今突然回首,才觉当初那些所有所有的经历,所有所有的抵触,甚至恼怒,竟然都成了此时此际最为怀念的过去。
至少那时,没有真正的杀伐硝烟,没有大英当前,没有任何的荆棘风雨,只有两人之间最是单纯的‘恶斗’。如今相较之下,着实觉得那段日子活得太坦然了,只是,当时却是不知,甚至也还觉得极累极累。
想来,人就是这样,跳不出那个圈子时,便会觉自己满身疲惫与无奈,挫败与狼狈,但若跳出那圈子了,眼界骤然开阔,心境,便也全然变化了。只是,那般日子,当真回得去吗?如今生死当前,她与蓝烨煜,以后真能回到过去吗?
心思至此,却是终归不敢再往下想。
她忍不住伸手,紧紧环住了蓝烨煜的腰身,却也正这时,屋外突然扬来伏鬼恭敬紧蹙的嗓音,“皇上,娘娘,周遭突然起大雾了。”
这话入耳,思涵蓦地抬头,则见蓝烨煜也正下意识朝她望来,两人目光蓦地一对,片刻之际,彼此皆能看清对方瞳孔中陡然漫出的微诧。
随即,蓝烨煜稍稍松开她的肩膀,思涵也顺势松了他的腰身,两人同时起身而立,蓝烨煜则迅速抬手牵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随即抬手为思涵好生拢了拢衣裙,待见思涵全身已被裹得严实之后,他才扣紧了思涵的手腕,牵着她缓缓往前。
待出地屋门,抬眸一望,果然见得周遭雾气氤氲,视线遮掩。
且那雾气竟像是在一层层游走一般,极是越来越浓,则是不久,周遭竟已是白茫茫一片,除了隔得近的两人能看得清彼此之外,一米开外之人,竟都是全然看不见了。
瞬时,思涵面色抑制不住的紧了起来,只觉此番事态极其严重,心底那一股股不详之感,也越发肆意的起伏与升腾,仿佛要将整颗心都震碎一般。
“许是昨夜突然下了暴雨,是以此番海上生了雾气。”正这时,不远处扬来伏鬼的嗓音。
思涵下意识循声一望,只见如此短的距离,竟也无法看见伏鬼,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百茫,云云绕绕,看不通透。
则也正这时,身边蓝烨煜平缓幽远的出了声,“你之言虽有道理。只不过你好生吸上一口气品品,这雾气略带烟味,该不是寻常的雾气。”
这话一出,伏鬼并未回话,只是却又几道深呼吸的声音响起,想来自是在应蓝烨煜之言而吸气。
思涵眉头紧锁,扣在蓝烨煜指尖的手也越发缩紧,她也并未耽搁,深呼吸两口,细细品度之下,果然觉得这入鼻的雾气,竟略微卷着半缕苦涩,半缕烟味。且那种烟味又极是特殊,难以言道,只觉入得喉咙,便稍有刺‘激’,并非明显,若不细致体会,自难发觉醢。
这雾,亦或是这烟,极不正常!
思涵顿时抬头朝蓝烨煜望来,正要言话,蓝烨煜则满目幽怨的朝伏鬼所在方向望去,清寂而道:“大英之人擅蛊毒,这周遭之雾,极有问题。”说着,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大周‘精’卫已有几日不曾服‘药’了?”
雾气萦绕之中,伏鬼恭敬回道:“从东陵国都出发至此,该是有十日的功夫。缇”
蓝烨煜眼角一挑,“且将第二批丹‘药’给‘精’卫们服下,切记,这回需稍稍加大‘药’量,每人皆需服两丸。”
瞬时,伏鬼紧着嗓子回了话,随即也未耽搁,足步声蓦地走远,而后便闻得一道道衣袂腾空之声越掠越远,随即片刻之后,再不闻声。
周遭终是恢复了平静,奈何视线望不出去,心中无底,是以心境也复杂压抑得紧。思涵目光静静的在蓝烨煜面上扫视,蓝烨煜则牵着她继续往前,待得二人行至船边并凭栏而立之际,他才率先回头朝她望来,俊雅的面上微微染了几许薄笑,缓道:“思涵可喜欢雾?如今白茫一片,观之入眼,倒也是景致壮观。”
都火烧眉‘毛’了,还能壮观个什么劲儿。
思涵兀自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低沉沉的道:“你方才吩咐伏鬼,说要给大周‘精’卫们丹‘药’?”
蓝烨煜温润缓道:“大英之人擅蛊毒,我既是要攻打大英,自是要有备而来。当初悟净还留在军中时,便已让他写了方子,后遣人大肆造了丹‘药’。是以,在从东陵出发之际,上下‘精’卫便已服过‘药’了,而今这海上既有雾气,自然得让‘精’卫们再服两粒。”
思涵瞳‘色’幽远,平寂低沉的问:“那丹‘药’,有何‘药’效?”
蓝烨煜神‘色’微动,却是并未回话。
思涵候了片刻,才转眸再度朝他望来,却是正这时,他终是薄‘唇’一启,只道:“那丹‘药’,可抵寻常外毒,强健体格。”
“如此说来,那丹‘药’倒也极有用处。只不过,你与悟净方丈都不知大英之人要用何毒对付你,你又如何能让悟净方丈对症下‘药’的写‘药’方?难不成,悟净‘药’方所制的丹‘药’,可让人百毒不侵?”
蓝烨煜叹息一声,怅惘幽远而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百毒不侵之‘药’。倘若当真有,那擅毒擅蛊的大英之国,便也不足为惧了。”
说着,目光朝思涵径直落来,继续道:“我曾因大英蛊毒之事问过东临苍,东临苍仅言道了数十种常毒,要这蛊毒种类太多,悟净的确难以对症下‘药’研制解毒丹‘药’,是以,这最后折中的法子,便是要练造封闭人血脉神经的丹‘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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