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眼见伏鬼领命后便要迅速策马走开,他瞳孔极为难得的一缩,突然道:“慢着。”
瞬时,伏鬼陡然回头朝他望来,他瞳中稍有微光滑过,薄‘唇’一启,再度道:“箭支淬毒,流箭准备。”
眼见蓝烨煜面‘色’沉寂,那双漆黑的瞳孔也略显紧蹙,伏鬼顿觉事态不妙,面‘色’也跟着变了几变,随即再度恭敬刚毅的应声,而后不再耽搁,策马离开。
整个过程,思涵一言不发,心口嘈杂微起,却是片刻之后,又突然忆起蓝烨煜不久前与她说的那些话,便又下意识的敛神一番,将起伏的心思再度压下。
“可是出了何事?”她转头朝蓝烨煜望来,问得低沉。
好歹也是在道行山上随着国师稍稍学过医术之人,且鼻子也算是灵敏,但此番这些风迎面而来,饶是她无论如何的呼吸与品评,却都无法闻出这风里夹杂了什么味道。不得不说,她闻不出‘尿’臊味,更问不出苦味,且也正因是闻不出,是以,整个人才也越发的有些愕然。
“既是空气有异,如今最是妥当之法,许是该三军而停,从而,静观其变。”正这时,江云南那略微缓慢的嗓音再度响起。
蓝烨煜却并未回话。
待得片刻之后,他这才将目光朝江云南落来,漫不经心的道:“三军而停,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说着,轻笑一声,“你虽得容倾真传,但战术之事于容倾而言乃短板,于你而言,更为短板。此番大军而前,一旦停歇,极是可能被人包抄亦或是瓮中捉鳖。”
江云南眼角一挑,“难道继续前进就不会被人包抄亦或是瓮中捉鳖了?结果都是一样,何不稍作停留,打起十分‘精’神迎敌?”
蓝烨煜瞳中再度有微光滑过,面上笑容越发幽远,他并未立即言话,那深邃懒散的目光肆意在江云南身上扫视。江云南也不着急,兀自等候,却是半晌之后,眼见蓝烨煜仍是不言,他面‘色’终是再度变了继续,低道:“大周皇上怎不说话了?江云南的建议是否可行,大周皇上自该说句话才是。如今大军往前,‘性’命攸关,可非小事呢。”
这话一出,蓝烨煜便懒散自若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了,薄‘唇’一启,慢腾腾的道:“正是因人命关天,才不可停歇。此番一旦停歇,三军定心生怀疑,一旦心‘乱’了,整个人自当勇气大减,且前方再趁势突然出现什么,定扰‘乱’军心。朕如今之意,是全然不给大军怀疑的时间,而是一旦前方有异,便只得迎难而上,从而,为了活命而拼命厮杀。”
江云南瞳孔微缩,思绪翻转,一时之间,未曾言话醢。
行军作战之事,他自然不太‘精’通,且自家那坊主容倾,也并非‘精’通。往日终是过惯了风尘之地那莺莺燕燕柔媚酥骨的日子,虽也‘交’织着杀伐与‘阴’狠,但却不曾真正上过战场,抖过贼敌。而今听得蓝烨煜这席话,虽看似并无太大分别,但停与不停的细微差别,着实是要影响军心的。
毕竟,蓝烨煜所领的这些兵卫,大多为大周‘精’卫,身经百战,应对突发之况自是歃血拼命,但若一旦给足他们时间去怀疑,去猜测,人皆为‘肉’长,人心也总有‘波’动不稳之时,是以,越是给他们时间去怀疑,便该是越对未知的恐惧。
他终还是认为,人,皆有对生死的恐惧。便是刀枪不入,生无所系之人,也会对死亡恐惧缇。
“大周皇上言之有理。”待得片刻,江云南按捺心神一番,咧嘴朝蓝烨煜一笑,嗓音也变得柔和开来,说着,目光便朝思涵落来,薄‘唇’一启,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脱口而出,突然,迎面而来的空气越发腥膻开来。
他到嘴的话顿时噎住,下意识呼吸品度。
思涵面‘色’也微微而变,只觉那入得鼻里的冷风,呼啸凛冽,但那本是全然无味的风,竟隐约夹杂了几许膳味。
她终是闻出来了。亦或是,这空气中浮‘荡’的膳味越发浓烈了。
意识到这点,她眉头陡然一皱,探手入袖,取了一把袖袍中的匕首出来。
却是正这时,蓝烨煜似是全然知她动作,身子越发贴紧她的脊背,随即垂头在她耳畔微微一笑,醇厚温和的道:“匕首杀人,许是距离不够。我为思涵换把长剑。”
这话一落,也不待思涵反应,便已差人送了长剑过来。
思涵并未耽搁,抬手便将匕首塞入袖袍,随即极为干脆的接了那长剑。只是,待得下意识垂眸朝长剑打量,才见那长剑通体明黄,剑鞘龙纹缕缕,雕‘花’‘精’致大气,显然与寻常的刀剑极是迥异。
她神‘色’微滞,猝不及防怔了一下,这时,蓝烨煜那醇和的嗓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思涵拔出剑试试。”
这嗓音极是柔和,甚至还卷着几分清浅的笑意,只是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话语中‘交’织的嘶哑之感。
却是这话一落,他那环在她腰间的手便缓缓而松,握住了她手中的烈马缰绳。
思涵心头了然,自然也是知晓这厮明明浑身寒凉,冻得入骨,却还要将一切的不适全然压下,故作自然的与她说话。大抵是,不愿让她太过担心吧,是以才会有如此的故作自然与镇定,又或是三军当前,习惯‘性’的不愿将任何孱弱的姿态展‘露’,是以,才能以这等随意懒散的姿态故作无事。
思绪至此,她眉头也再度皱了起来,心神翻转摇晃,却也并未言话。她仅是顺着他的话,稍稍抬手握住了剑柄,随即缓缓用力。
顷刻之际,长剑出鞘,光影闪烁,思涵垂眸打量,只见这长剑通体雪白,刀刃被磨得极是锋利,且剑背还有龙纹缕缕,虽大气‘精’致,却也不失锋利与实用。
“当初攻入东陵国都后,便得了这把东陵的尚方宝剑,听说这剑能削铁如泥,想来割人喉咙与戳人‘肉’骨也该是极轻巧,是以便留着了。今日若不是见思涵掏出匕首以图戒备,我倒是忘了随军之中还带着这把剑。”
正这时,蓝烨煜那温润的嗓音再度缓缓而来。
思涵眼角微‘抽’,神‘色’抑制不住的略有起伏。只道是,如此‘精’致高贵的尚方宝剑被用来上阵杀敌,且还随意被人遗忘,许是那东陵老皇帝在天之灵,也是无法瞑目呢。
“剑倒是好剑。”思涵默了片刻,沉寂出声,说着,稍稍转头朝蓝烨煜望来,“只不过,如此好剑,自当配你才是。前方既是略有异动,你便拿着这把剑防身,我这里,无需你担忧。”
说完,便长剑入鞘,随即便伸手接了他手中缰绳,而后顺势将长剑朝他手中塞来。
奈何他则双手一曲,修长的指骨微微擦着剑鞘而过,随即径直缠在了她的腰身,“思涵拿着便好,我本坐在你后方,自是用不到这把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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