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凝他几眼,心头有数,终是无心多言。她兀自静坐,沉默片刻,随即便敛神一番,转眸朝江云南望来。
“可有受伤?”她径直迎上他的眼,低沉问。
江云南面色略有苍白,但则是片刻,便勾唇宽慰的笑了,“不曾。”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东临公子说,大英左相的右腿曾受过伤,并非痊愈,江云南今日打斗之际,便用随身银针刺了他右腿。只是奇怪的是,纵是他右腿的旧伤并未痊愈,且畏水,但此番已脱离河水与危险,但这大英左相竟如点穴一般,身子浑然僵硬,动弹不得,倒也奇怪。”
思涵自是明白江云南的意思。
毕竟,不过是一记银针过去,纵是这大英左相右腿有伤,也不至于浑身动弹不得才是。再者,这人虽也畏水,但如今这人震怒的模样,可是无半点畏水后怕的样子呢。
她兀自沉默着,目光再度在大英左相身上扫视,沉寂的气氛里,江云南继续问:“长公主欲如何处置他?若要夺得母蛊,江云南此际便剥了他,将他身上的母蛊取出来。”
这回刚出,一旁的叶航便急忙道:“不可。母蛊入水,定亡。且一旦母蛊已亡,子蛊定有所感应,悲痛欲绝,到时候也会大肆撕咬寄主,令寄主一道亡。”
江云南眉头一皱,面色起伏,不说话了。
思涵满面复杂的权衡一番,低沉道:“不急。待周遭平歇,彩灯节落幕,我们在将其带上岸去,好生取蛊。”
大英左相满眼震怒,神色起伏剧烈,但却道不出一句话来。
思涵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纷纷安然等候。
只是本也以为不久之后,周遭定恢复平静,奈何许久之后,本该消停的凫水与搜寻声并未停歇,反倒是突然间,一道道短兵相接之声陡然大起,森然凌乱,而后片刻,一道浑厚雄壮的嗓音陡然大起,“杀人了杀人了,快跑,快跑……”
此起彼伏的嗓音,夹杂着一道道惨呼声陡然而起。
思涵面色陡然一变,目光当即怀疑的朝叶航落来。
叶航面上也漫出了几分愕然,似是全然知晓思涵心底的怀疑一般,当即诧异道:“我家公子今夜,仅吩咐属下帮长公主你,也并非吩咐人杀人。”
是吗?
那此际那短兵相接之声,又是如何传出?难不成,是大英左相之人将水中凫水嬉戏之人误认成了江云南,从而大肆厮杀?
倘若当真如此,又何来这般大阵状的厮杀场面?且听那些拼杀之声,无疑是厚重浓烈,仿佛如同两军战役一般,凶猛之至。
思涵满心复杂,一时之间,思绪翻腾,并未言话。
却是片刻之际,平台陡然晃动,震得思涵几人纷纷摔倒在地,甚至不待几人彻底反应过来,头顶之处,竟陡然有轰隆声骤起。
顷刻间,那轰隆之声震耳欲聋,活生生将头顶不远之处炸开了一个大洞。
突然,平台不远处,有水开始流入,片刻染湿了平台。
思涵四方巡视,才见不远处的木质墙壁,有道裂口正在大肆溢水。
“此地不可多呆,叶航,将木梯放下,此际需即刻离开这里。”思涵神色一变,极是阴沉干脆的道。
叶航朝那溢水之处扫了一眼,眉头一皱,不敢耽搁,当即抬手握住那粗绳一扯一松,片刻之际,他低沉道:“行了。”
思涵点头,转头朝江云南示意一眼,待见江云南点头,她便迅速顺着木梯而下,再度入了画舫底部的河水里。
待得江云南也顺着木梯下来,她才接过了江云南手里的大英左相,亲自拎着他凫水而前。
画舫溢水,无疑是呆不得了。本以为还可在画舫底部避避风头,却不料,今夜竟还有大事骤起。
想来,便是连那东临苍都未料到,他所预计的一切,竟还会有所惊变,只是如今那画舫被炸出了个大洞,就不知那百里堇年与东临苍,情况如何了。
是以,今夜如此规模的刺杀,是何人主导?是百里堇年,大英左相,卫王,还是,国都内其余心思磅礴之人?
思绪翻转,层层疑虑在心底蔓延沸腾,理之不清。
情况危急,纵是心有万般惊疑,此际也只得强行忍耐,卯足了劲儿的拎紧大英左相,入水而逃。
此际的水面,也早已是混乱成片,处处厮杀,水面的花灯早已零零散散,乱成一团,甚至有的花灯之上,早已是覆盖上了一层刺目突兀的鲜血,便是连带周遭迎面而来的风,也再也闻不到河水中那浅浅的鱼腥味道,有的,仅是刺鼻浓烈的血腥,令人作呕。
思涵满目阴沉,凫水动作极快,身后叶航与江云南紧然跟随,分毫不曾掉队。
只奈何,三人还未凫出多远,片刻之际,左侧不远处的水面之上,当即有人扯声而吼,“相爷在那儿!”
短促的话一落,只闻扑通几声,皆是有人迅速入水之声。
思涵下意识抬头一望,便见不远处的水面,已有几人迅速朝这边凫水过来,水花阵阵,速度惊人。她面色微微一沉,眸泛冷冽,则是这时,江云南当即凫水上前,低沉沉的道:“这几人,江云南对付便是,长公主先走。”
他嗓音略微决绝,再无当初的风情与柔腻。
此际也非感性之时,是以待得江云南这话一出,思涵便已低沉道:“小心些。”
她毫无反对,待得这话一落,便已调转方向凫水。
这大英左相着实犹如一块石头一般,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再加之身子略微肥胖,是以拎起来着实有些费劲儿。叶航面色也是紧烈重重,终是忍不住伸手钳住了大英左相的脊背,随即紧着嗓子朝思涵道:“属下在后面推,长公主快些。”
思涵头也不回的点头,凫水速度越发加快。
有得叶航的相助,此番行动显然比方才快了几倍,奈何好景不长,待朝前方行了不久,便再度有人朝这边围攻而来。
眼见势头不对,叶航终是松了大英左相,如同先前江云南一样,留在原处与那些袭来之人厮杀,为思涵断后。思涵强行按捺心神,满面阴沉的继续往前,待得靠近一艘寻常百姓的小船,她骤然跃身而上,袖袍中的匕首陡然架在那船夫的脖子,“将船靠岸。”
那船夫下得差点跪身下来,满身的颤抖。
他年纪略大,摇船摇得慢。此际本是来凑彩灯节热闹,却不料河面竟有大批人要杀人,他惊急之下,摇船而离,奈何动作略是缓慢,无法急速,是以摇了半晌也未抵达岸边,反倒被突然窜上来的思涵吓得不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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