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思涵也未出声,目光仅是停留在东临苍脊背,一点一点的望着他彻底走远。
待得夜色越发沉寂,东临苍的脚步声也彻底消失在远处,她这才略微警惕的朝周遭扫了扫,而后抬手掩好殿门,足下微微而前,行至殿中软塌坐定,唇瓣一启,漫不经心开口,“伏鬼。”
瞬时,不远处的柜子骤然被人稍稍推开了柜门,伏鬼抱着黑鹰出了柜子,稳稳在思涵面前站定。
“你今夜入宫来,可有伤大英皇后?”思涵径直抬眸凝他,低沉出声。
伏鬼垂眸凝地,不朝思涵望来一眼,面色也分毫不变,开口便恭敬而道:“不曾。属下今夜入宫,仅是为了来娘娘这里,除了中途接了黑鹰,其余之事,属下不能做过。”
思涵漫不经心点头,自是对伏鬼这话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那百里堇年的母后不是伏鬼所伤,那又是何人所伤的?
思绪至此,疑虑四起。
伏鬼恭敬立在原地,沉默片刻,略是试探的道:“娘娘若是对此事有所疑虑,不如,属下这便去彻查此事。”
思涵当即道:“不必了。如今禁宫之人已是知晓你闯入了大英宫闱,你再出去,定容易被人发现。此际还是先待在主殿,静观其变。”说完,不待伏鬼反应,便掏了袖袍中的金疮药瓶朝伏鬼扔去,待得伏鬼下意识抬手接住,她淡道:“为黑鹰伤口上上药。”
伏鬼点头,并不多言,开始稍稍转身至墙角坐定,开始对黑鹰处置伤口。
思涵心思起伏,疑虑重重,满腹思绪之下,倒也略微出神,不曾顾及伏鬼与黑鹰。而待半晌之后,黑鹰突然低低的鸣叫一声,她这才应声回神,下意识循声一望,便见那本是毛羽黑得噌亮的黑鹰,左身的羽毛竟被伏鬼拔了个精光,整只鹰再无最初的那般惊艳与气质,反倒如被啄光了毛的鸡,甚是尴尬,哪儿还有半点雄鹰展翅般的赫赫威风。
思涵眼角抑制不住的抽了一下,黑鹰那般朝她望来的眼神,竟也莫名的显得有些可怜,而那伏鬼,倒如不自知一般,手中瓷瓶一抖,药粉顺势涂抹在黑鹰那拔了毛的伤口上,待得一切完毕,便自怀中掏出随时准备的纱布,将黑鹰的身子裹了两圈。
黑鹰的伤口并不大,只是大抵是伤口极深,是以才会流这么多血来。
待得将黑鹰包扎完毕,伏鬼顺手便将黑鹰放在一旁,黑鹰似如受了委屈,那只昂扬着的脑袋仍是可怜的朝思涵望着,思涵敛神一番,暗叹一声,终是缓步往前,拿了软塌上的短被过来,略是小心的裹在了黑鹰身上。
黑鹰眨巴了几下眼睛,脑袋蹭了蹭思涵手指,思涵顺手将它脑袋摸了摸,它似是这才满足,垂头下去稍稍合了眼,似如睡了过去。
殿中气氛,沉寂压抑,徒留光火摇曳,一片暗沉。
思涵在黑鹰身边蹲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前,在软塌就坐,目光再度朝伏鬼落去,低低出声,“伏统领不必拘束,去软椅上坐着吧。”
这话一出,伏鬼略是恭敬的点头,也无耽搁,足下缓缓而动,坐定在了软塌对面的软椅。
思涵漫不经心的凝他,面上虽为表露任何情绪,神情也平静自若,但心底深处,则略是卷着半许起伏。待目光在伏鬼身上扫了两圈,思涵才唇瓣一启,低声无波的问:“本宫入宫之事,你可有吩咐大周之人守口如瓶,莫要将此事传到你主子耳里?”
伏鬼似是早已料到思涵会问这话,面色波澜不起,恭敬回道:“娘娘放心。娘娘入宫之事,属下已是让国都的所有大周探子全数封锁消息,守口如瓶,定不会对主子传去只言片语。”
思涵略是释然的点头,沉默片刻,话锋一转,继续道:“近来这几日,你家主子可有问过本宫的近况?”
“问过。主子下令国都中的探子,每日一早一晚都得将娘娘之事事无巨细的记录与传达,属下早已对那传信之人警告过了,那人本也机灵,定不会出任何岔子。”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这几日,大英太上皇也差人在国都中大肆宣传娘娘入宫之事,更还有心差人在城外宣扬此事,有意将娘娘入宫之事散播。此事虽被属下及时压下,但大英太上皇此举,无疑是想利用娘娘入宫之事,扰乱主子心思。”
“本宫知晓。”思涵满目幽怨,淡漠沉寂的回了话。
伏鬼沉默片刻,继续道:“娘娘既是知晓这点,此番可还要留在大英皇宫?属下以为,大英皇宫终是危险重重,不宜久留,倘若娘娘此际要离开,属下这便可护娘娘离开此地。”
这话入耳,思涵神色微动,思绪翻腾,却并未回话。
伏鬼静静而坐,兀自等候,眼见思涵半晌不言,也未多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周遭气氛,也彻底恢复沉寂,徒留殿外风声浮荡,越来越大,颇有几分山风欲来的势头。
墙角的黑鹰,耷拉着脑袋睡得正香,似如忘了伤口的疼痛与拔毛的耻辱,偶尔之间,脑袋还会望短被中钻钻,模样甚是安然可爱。思涵回神之后,便也朝它扫了扫,思绪便又因这黑鹰而再度的起伏摇晃,幽远之至。
不多久,风声鹤唳的殿外远处,突然扬来了脚步声。
思涵神色微动,目光朝伏鬼一扫,伏鬼顿时会意,抱着黑鹰重新入了柜子。
则是这时,那殿外的脚步声已然靠近主殿殿门,而后,待得脚步声彻底而止,一道复杂低沉的嗓音微微扬来,“瑶儿。”
这嗓音倒是熟悉,无疑是东临苍的嗓音,只是那语气中则是卷满了厚重与疲惫,紧烈与压抑,就像是突然之间,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一般。
“门未栓,进来吧。”
思涵心有诧异,沉默片刻,回了话。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殿门陡然被人推开,随即,那满身气场修条的东临苍踏步入了殿来。他脚步声略微有些发急,又有些发重,入殿之后,便也顺手合上了殿门,而待一路往前,站定在思涵面前时,他满身卷来的寒凉之气倒让思涵稍稍皱了眉,而待目光再度在他面上肆意扫视,则见他眉头紧皱,脸色发沉,整个人心事重重,压抑紧张。
“东临公子这是怎么了?”不待东临苍主动道话,思涵已按捺心神的出了声。
却是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东临苍面色越发凝重,略微干裂的薄唇微微一启,低沉沉的道:“皇后,死了。”
死了?
短促的几字入耳,思涵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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